绍绪七年,元月廿日,朝会
这是绍绪七年开印后的第一次朝会。
前几日邓修翼便知道这次朝会一定不会善了,因为今年春闱,这个主考官两边定是要争上一争的。
河东文人世家知道皇帝不会让袁罡做主考官,于是他们想力推礼部右侍郎杨卓做主考官,杨卓本人是隆裕三十九年的状元,深得河东士子认可。
另外,杨卓还任着太子詹事府詹事一事,今年简拔的青年学子,假以时日必是将来朝中重臣。
他们不清楚的是江南这边会推严泰还是其他人。
严泰的优势便在于他是现在的内阁辅,但是他在绍绪四年已经做过了春闱主考官,本朝从无春闱连任之例,若开先例,则需万全之理由。
倘若不是严泰,那麽江南这边很有可能推的便是礼部左侍郎赵汝良。
赵汝良分掌礼部仪制司,便于江南世家掌控取士倾向。
而如果真让赵汝良做了今年的春闱,那麽明年京察,赵当再上一层,这样袁罡的位置就很危险了。
果然,上来袁罡便出列:「陛下,今岁当值春闱,礼部拟以二月初九开科,伏请陛下简拔春闱主考,臣等恭候圣裁。
」
绍绪帝问:「礼部拟荐何人充春闱主考?」
袁罡道:「翰林院掌院丶礼部右侍郎杨卓,学行淹雅,才识卓,隆裕三十九年状元及第,堪膺春闱主考之任。
」
邓修翼微微皱眉,河东文人世家往往直来直往,很容易成为靶子。
果然,绍绪帝目光一转,问严泰:「辅以为何如?」
辅严泰出列道:「陛下,翰林院掌院杨卓兼领东宫詹事府詹事,职任綦重,公务繁剧,恐难膺春闱主考之任。
」
绍绪帝问:「卿家拟荐何人?」
严泰道:「礼部左侍郎赵汝良。
」
绍绪帝正待点头,袁罡又出列了:「陛下!
」
绍绪帝一皱眉,直接打断道:「袁爱卿,内阁有分歧,何不奏报写来?早朝相争,成何体统?」
这话直接把袁罡噎在中列,进退不是,只能低头道:「是。
」
「朕望尔等和衷共济,毋生纷争,协心戮力以襄国是,勿怀植党营私之念。
朝堂之上,当以公义为尚,岂容门户之见横生?尔等宜殚精竭虑,匡弼政务,使天下咸蒙其利。
朕俟尔等内阁之奏报焉。
」绍绪帝带着威严的声音在朝堂响起,所有大臣便都恭声称颂。
退了朝后,邓修翼便在御前跪着批红。
这是邓修翼从元月七日给李云苏写完最后一封信后,给自己做的规矩。
他不能脱离政务太远,更不能离开皇帝太远。
而皇帝显然很烦躁,喝了茶,放杯子的声音都很响。
邓修翼看向对面的朱原吉,给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朱原吉则将摺子抱给了邓修翼,然后向皇帝行礼告退。
渐渐御书房里面的随堂太监都一个个退了出去。
只剩下邓修翼这个掌印还在一本本摺子看。
皇帝看了几本司礼监对内阁票拟后批红的摺子,才现御书房里面居然没有什麽人了。
「邓修翼,司礼监这差当的是愈好了。
」
「陛下,奴婢不是一直在吗?」邓修翼温温地说。
皇帝对邓修翼每次温温说话时候,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把他们都支应开,可有话说?」
「陛下,奴婢看票拟都看不过来,哪有话说?」
「那他们为何都走了?」
「陛下心情烦躁,他们自然先避去他处做事。
」
「朕确实烦躁。
」
「不如奴婢陪陛下去御花园赏雪?」
「又来?不替朕处理政务,净想歪门邪道。
」
「陛下冤枉,您也不示下因何烦躁,奴婢如何能自作主张。
祖训内监不得干政。
」
「祖训亦云『主少臣强则易乱』,朕用你,岂为干政?你说说,这次春闱主考当如何定?」
「辅所言有理。
」邓修翼深知皇帝对太子的忌惮,皇帝是不会如此早就为太子造势的,所以只说了这一句,点到为止。
至于这个理到底是严泰反对的对,还是他推荐的对,只看皇帝如何理解了。
皇帝沉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