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绪七年,九月廿一日,司礼监。
太医院周院判应胡太医传信,来给邓修翼诊背后箭伤。
邓修翼解了上衣,露着后背,给周文彦仔细检查。
这后背白皙瘦弱,摸上去薄肉有骨感。
周院判看着那个伤口,蹙着眉头,不能说没有问题,但是再怎麽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周院判按其背后俞穴,又执其腕诊脉片刻。
于是便问:「邓掌印这伤表面看起来,只有浅痕,并无问题。
此前是否用过金疮药?可有淤血内停之象?」
「如今入秋,隐隐内里疼痛。
」邓修翼道。
「如此,怕是当时伤到筋骨,下官开个房子,给邓掌印调养一下。
」周院判于是便开始研磨开方,只见他躬身执笔,每写一味药便顿笔斟酌。
邓修翼整着衣领,慢慢系上中衣的带子,喝了一口温水,看着周院判在那里开方,不紧不慢问:「如今宫中孙嫔和郑才人皆有孕,周院判是小方圣手,两位贵人安胎之方,可皆是周院判所开?」
「正是。
」
「此前张瑞嫔小产,如今陛下对两位贵人腹中期待,不知两位贵人安胎之方可有异同?」
「孙嫔年不满十五,胎元无根,需防气血难继,故用圣愈汤合寿胎丸化裁。
于孙嫔而言,养胎如捧露水,当轻补慢养。
而郑才人则不同,郑才人年过十七,气血旺盛,肝火偏亢,需防血热扰动胎元,故用保阴煎合二至丸化裁。
于郑才人而言,养胎如驯烈马,当清热为安。
」
「周院判果然是小方圣手。
不知御膳房处,当如何关照,配合药理,以免相冲?」
「孙嫔忌凉物,如螃蟹丶苦瓜丶绿茶皆不可。
郑才人忌辛辣,羊肉丶芒果等热物皆不可。
」
邓修翼点了点头,对周院判道:「陛下对孙嫔腹中龙嗣关注得紧,周院判还等多加看顾。
」
周彦文听着,知道了邓修翼此话外有话,只提孙嫔不提郑才人,可当明示。
因为他当时能从锦衣卫走一遭,没有受到任何皮肉之苦,锦衣卫好吃好住地招待着,全赖邓修翼,于是周彦文跟着说:「邓掌印所言极是,孙嫔不比郑才人,郑才人身体壮实,而孙嫔年幼。
」
邓修翼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什麽意思,眼中微微露出笑意,又道:「如今入秋,陛下药膳方子也当改一改了,过犹不及。
」
周院判手中笔一顿,看向邓修翼,眼中微闪,道:「下官明白,当与李院使商议。
」
「缓缓着来,一下子变了,对陛下身体康健,亦无益处。
」
「是。
」
「有劳!
」说着邓修翼呵了一下手,离开烧地炕的时间,还有十日,这宫里确实冷了。
等周院判走后,邓修翼召来了孙健,两人在书房,小全子把着门,约谈了一盏茶,孙健领命而去。
等过了午膳后,邓修翼便去了御前。
九月十八日,兵部尚书姜白石已经领命去了宣化,主持和谈,如今御前要务没有此前一个月那麽多了。
邓修翼进御书房时,正看见绍绪帝在呵着手,看摺子。
「陛下,奴婢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邓修翼温温地道。
「说。
」
「这天愈冷,今年宫中不同往年,孙嫔丶郑才人有孕,奴婢想明日便把地炕烧起来。
尤其孙嫔年幼体寒,气血不旺,孕胎初期又受白石之累,在乾西五所,未得好好滋养。
」
绍绪帝放下了摺子,道:「你思虑的是,朕竟忘了此事,不要等明日,今日便办吧。
」
「是,奴婢明白。
这御书房,奴婢便把火盆先给万岁爷摆起来,地炕整个烧热还需几日,这几日陛下也当保重。
」
「你那也摆上吧,你身子素来弱。
」
「谢陛下恩典。
」
惜薪司很快就忙了起来,内监们往火道里填的是红罗炭,需先用硫磺熏烤三日去潮气,以免烟气倒灌。
而邓修翼又匆匆见了尚膳监的掌印李彬。
是日晚膳,郑才人的小宫女安穗从尚膳监处领得了一个银丝羊肉煲,以银锅盛之,下垫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