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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乐黎看得遍体生寒,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颤抖着点开那些设计草图和高清渲染图。
图像比他在公司公共盘里看到的模糊截图清晰百倍,也更加骇人。
那是一个纯粹由黑暗和数据构成的类人形存在,细节不断流动变化,没有固定的面孔,只有一片能吞噬光线的虚无,偶尔会闪过无数人痛苦扭曲的表情碎片。
它的“披风”
是沸腾的血色代码洪流,无数细小的、尖叫的人脸在其中沉浮、被撕裂又重组。
它仅仅是静止在画面上,就散出一种对一切生命情绪的贪婪饥渴和冰冷的漠然。
而在它的胸部核心区域,隐约有一个光的结构,不断脉动,像一颗黑暗的心脏。
刘乐黎死死盯着一幅最新的全身渲染图。
在那片虚无的面孔位置,渲染师出于某种恶趣味或无法解释的现象,勾勒出的模糊轮廓……
越来越像他自己。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画家,正参照着他的脸,一点点完善这个怪物的容貌。
同步。
他猛地合上电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不是他创造了它。
是他那点贫瘠而扭曲的“创意”
,为这个早已在某种维度徘徊的、饥饿的存在,提供了一个降临的“蓝图”
和“借口”
!
设计组的人用技术手段蛮横地撬开了现实的一条缝,把它放了进来!
而它现在,正沿着这条缝,拼命地挤进这个世界,并试图将它的“蓝图”
本身,也拖入其中,成为它最完美的现实锚点!
公共厕所昏暗的灯光突然开始疯狂闪烁,电压极不稳定。
头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类似电流窜过的滋滋声。
刘乐黎猛地抬头。
角落一个老旧破损的烟雾报警器,其红色的指示灯微弱地亮着。
那一点红光,在他惊恐的注视下,极其诡异地、缓慢地……闪烁了三下。
像一只冷漠眨动的眼睛。
他怪叫一声,抱起电脑和硬盘,撞开隔间门,疯似的冲出了公共厕所,再次投入寒冷的夜街。
它找到了他。
通过那个甚至可能没有联网功能的破旧报警器!
无处不在!
无所不能!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迷宫般的胡同里狂奔,直到肺叶刺痛,才被迫停下来,靠在一堵斑驳的老墙上喘息。
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
能去哪里?能相信谁?公司要灭口,警方不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而那个怪物……正透过这个电子时代的每一只眼睛,冷漠地搜寻着他。
就在这时。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正常的来电震动。
他哆嗦着掏出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接?还是不接?
可能是公司的人。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犹豫了十几秒,求生欲最终战胜了恐惧。
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小心翼翼贴近耳朵。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信号不良的沙沙声。
刘乐黎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沙沙声减弱,一个被刻意压低、扭曲处理过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根本无法分辨男女和年龄:
“……硬盘……危险……别信……公司……”
声音模糊不清,夹杂着干扰。
“你是谁?!”
刘乐黎压低声音急问。
“……‘阈界’……不止……一个……‘飞天’……是……钥匙……也是……牢笼……”
合成音扭曲着,说出支离破碎的词语。
“什么阈界?什么钥匙?!
说清楚!”
刘乐黎对着电话低吼。
“……看……天上……”
电话戛然而止,只剩忙音。
刘乐黎猛地抬头望向夜空。
北港污染严重的天空,只能看到几颗最明亮的星星在灰蒙蒙的幕布上挣扎。
但就在东南方向,一小片天空的颜色似乎不对劲。
一种极其淡薄的、病态的、如同稀释血液般的暗红色晕染,正在云层后隐隐透出。
那红色极其微弱,若非刻意寻找根本无从现,它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正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