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的黑暗仿佛有质感,黏稠而厚重,只有远处爆炸的闷响和头顶管道传来的震动提醒着危险的迫近。陈默紧握着白璃的手腕,他的掌心像一块烙铁,在那冰冷的机械义肢上留下灼热的触感。白璃能感觉到他脉搏的急促跳动,与自己胸腔里那颗半机械心脏稳定却冰冷的节律形成鲜明对比。
通道向下倾斜,蜿蜒曲折,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铁锈、机油和陈年尘土的味道。偶尔有微弱的光线从通风口的格栅透入,短暂地照亮陈默紧绷的侧脸和前方没有尽头的阶梯。
“我们快到了。”陈默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跟紧我,这里有老洪布下的陷阱。”
他的话音刚落,白璃的机械义眼就捕捉到前方通道壁上几个极其隐蔽的能量节点,它们以一种非标准的频率脉动着,构成了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陈默带着她以某种奇特的步法穿行,时而侧身,时而俯低,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触发点。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不同于应急灯的光亮,那是一种混杂了多种颜色的、跳动着的数据辉光。通道尽头是一扇由废弃的防爆门改造的入口,门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焊接的补丁,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陈默抬起手,在门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七下,三长四短。片刻沉寂后,厚重的门扇内部传来一连串复杂的机括转动声,然后缓缓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见多识广的白璃,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这哪里是想象中的破败巢穴?这分明是一个隐藏在城市地下的、充满疯狂与创造力的“量子江湖”!
空间巨大得超乎想象,仿佛掏空了几个相连的废弃仓库。穹顶由粗大的、锈蚀的工业管道和纵横交错的钢架支撑,上面挂满了各种规格的显示屏和全息投影仪,正播放着混乱而绚烂的数据流。脚下不是水泥地,而是由无数废弃电路板、芯片和断裂的光纤拼接而成的“地面”,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十二台经过粗暴改装、外壳布满划痕和涂鸦的量子计算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六边形阵列。它们发出的低沉嗡鸣是整个空间的基础音调。而从阵列中央投射出的,不是冰冷的代码界面,而是一幅栩栩如生、正在缓缓流动的巨幅全息《清明上河图》。
这幅古画已被彻底“数据化”。画中汴河的水流是实时变化的全球互联网流量数据包,挑担的货郎头顶显示着黑市交易信息,摇扇的仕女裙摆上滚动着加密通讯,吆喝的小贩叫卖声被替换成了防火墙警报。青砖垒砌的城墙是层层叠叠的加密协议,而城楼上巡逻的兵士,其动作模式赫然是昆仑科技“净坛使者”的巡逻算法模拟。
在这片由古典美学与现代科技诡异融合的奇观中,数十个衣着各异的人影穿梭忙碌。他们有的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正在焊接一块裸露着线路的服务器主板;有的则一身江湖气,扎着脏辫,露出的手臂上纹着闪烁的电路图腾,正对着悬浮的键盘飞快敲击;更有甚者,直接坐在堆积如山的电子垃圾上,闭目凝神,太阳穴贴着电极片,显然在进行深度的神经链接操作。
“怎么样,丫头,老叫花这‘破庙’,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吧?”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白璃抬头,只见中央计算机阵列的顶端,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正懒洋洋地坐在一张由老式游戏舱改造的“王座”上。正是洪七。他比三年前更显沧桑,满脸的皱纹如同刀刻,但那双眼睛——一只浑浊,另一只则是闪烁着锐利金光的机械义眼——却比以往更加精明、深邃。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打满补丁的麻布长袍,但仔细看去,那些“补丁”竟是一块块微型的柔性显示屏,正实时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