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诡异闪现又瞬间消弭的古典面具,如同一个用冰雕刻而成的烙印,不仅深深地烙在了林晚的视网膜上,更带着一种阴冷黏腻的触感,渗透进了她试图小心翼翼重建起来的、每一寸看似平静的日常生活肌理之中。那一晚之后的好几天,睡眠成了一种奢侈的折磨。任何一点细微的电子设备运行声——冰箱压缩机的低沉启动、路由器指示灯那规律却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闪烁微光、甚至是窗外远处基站那人类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弱电磁嗡鸣——都会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般从浅眠中骤然惊醒,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她像一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反复地、近乎偏执地检查那部经历了诡异事件的手机,动用了一切她作为“弥涅尔瓦”所能想到的、从操作系统最底层的核心日志到硬件固件每一个微代码块的深度扫描技术手段,试图从这冰冷的硅基造物中,抠出任何一丝被外力入侵、被非人意志篡改过的蛛丝马迹。
结果,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完美到近乎嘲讽的“干净”。日志条目清晰规整,内存数据稳定如一,硬件签名完整无误。那晚短暂而骇人的经历,在所有这些客观数据的佐证下,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无法复现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极度巧合的硬件灵异事件或者她自身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集体性幻觉(如果算上悠悠的证词)。
但她的直觉,那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和网络暗战中锤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却在胸腔深处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咆哮,尖叫着否认这一切。那不是巧合,更不是幻觉。那是一次精准的、充满恶意的试探,一次来自阴影深处的、冰冷的凝视。
就在这种高度紧绷、疑神疑鬼,仿佛走在布满无形蛛丝的黑暗丛林中的状态持续了数天后,一个来自遥远北方的、信号不算稳定的电话,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带着灼人的热量和刺耳的声响,猛地砸碎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丝试图维持正常生活的脆弱侥幸。
电话铃声响起时,是一个昆明典型的、细雨霏霏的灰蒙午后。连绵的雨水不再是诗意和浪漫,它们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持续不断地敲打着书店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发出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细密而黏稠的沙沙声,让室内原本温暖明亮的光线变得晦暗、压抑,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这无尽的湿气稀释、吞噬了。林晚正蹲在书架间的过道里,整理一批刚刚送达、还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特有清香的文学小说,指尖拂过那些或坚硬或柔软的书脊,试图从中汲取一丝久违的、属于平凡世界的安宁。当放在收银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那个来自陌生地域、毫无规律的号码时,她的心脏本能地漏跳了一拍。犹豫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驱使着她,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请……请问……是林晚吗?”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带着明显颤抖、不确定和某种极力压抑着的惊惶的女声。声音有些熟悉,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布满灰尘的时间帷幕传来,但其中蕴含的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却清晰得刺耳。
“我是。您是哪位?”林晚的心微微提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警惕。
“我是苏晴……沈宏以前的那个同事,老张的……爱人……”对方的声音说到一半,猛地哽咽了一下,似乎仅仅是提到亡夫的名字,就足以击溃她勉强维持的镇定,勾起那深埋心底、从未真正愈合的剧痛,“我们……我们之前在医院,沈宏的病房外面……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林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模糊而憔悴的面容。苏晴。那个同样在“宙斯”阴影下失去了挚爱、承受着巨大悲痛和无助的女人。她的丈夫老张,是沈宏在项目组里关系不错的同事,也是在“宙斯”早期那些充满伦理争议和技术冒险的探索中,另一个不明不白的牺牲品。在她被污名化、被追杀、最孤立无援的那段黑暗日子里,苏晴是极少数没有用异样眼光看她,甚至曾悄悄塞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现金,让她“给孩子买点吃的”的人。这份雪中送炭的微薄善意,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