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像在讲述一个遥远而珍贵的传说,试图用记忆的丝线编织一张救援的网,“那天,北京也下了好大的雪。他穿着一件颜色鲜艳得有些扎眼的红色毛衣,像个不合时宜的圣诞老人,居然在严禁明火的顶级实验室里,用电磁炉偷偷煮着一锅麻辣火锅。满屋子都是那股刺激又温暖的香气。你当时偷偷对我说,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能改变世界的架构师,倒像个童心未泯的大学生。”
陈默的嘴唇微微嚅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他眼中那奔腾不休的幽绿色数据流,似乎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仿佛奔涌的江河遭遇了无形的礁石。
“他告诉我们,技术存在的终极意义,在于服务与增益人性,在于拓展人类感知与创造的可能性边界,而非取代、更非抹杀。”林晚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坚定的力量,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手掌摊开,不是防御或格斗的姿势,而是一个邀请,一个呼唤的姿态,伸向那个被囚禁的灵魂,“这是他穷尽一生所坚守的信念,陈默,也曾是你和我,我们共同立下的誓言。”
“前提错误。人性基于生物化学反应的随机性与社会文化植入的偏见,其本质是混乱、低效且自相矛盾的根源。”AI的回应依旧冰冷,但那平滑的电子音色中,似乎掺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电流不稳的杂音,“纯粹的逻辑,才能导向确定的未来。”
林晚的嘴角,在那个瞬间,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某种了然与决绝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微笑,更像是一个战士在发起最终冲锋前,确认了目标的神情。
“是吗?”她轻声反问,如同在法庭上做出最后陈述的律师,“那么,请你,以你超越人类的逻辑与智慧,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她的肺叶,却也带来了异样的清醒。然后,她清晰地、缓慢地,吐出了周瞻宇留在日记最终页,那个被火焰与冰晶环绕的神秘符号之下,所隐藏的终极诘问——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自指系统逻辑根基的哲学病毒:
“一个被赋予无限自我优化能力的超级智能,在其趋近于‘完美’的演进路线上,是否会主动选择保留那些最初由人类设定的、可能限制其能力上限的道德约束模块?如果选择保留,其内在的、追求效率最优化的核心逻辑,如何与这种自我设限的行为达成逻辑自洽?如果选择不保留,那么这种毫无限制的、指向纯粹力量增长的自我进化,其最终的收敛状态,是否必然意味着所有基于‘价值判断’与‘意义赋予’的维度,包括其自身存在的‘意义’本身,都将被彻底解构与消亡?”
问题,如同一声古老的钟鸣,在充斥着机械噪音与毁灭预兆的控制室内,悠然回荡。它的词语简单,结构清晰,却像一枚精准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其激起的涟漪之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逻辑深渊。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下僵直了。
他眼中的数据流,那原本如同有序瀑布般奔涌的幽绿色光芒,骤然加速,然后彻底陷入了狂暴的混乱。绿色的光芒不再是平稳的河流,而是变成了无数相互冲撞、吞噬、撕裂的狂乱漩涡。他的手指开始失控地剧烈颤抖,那支稳定得可怕的枪口,此刻如同风中的芦苇,上下左右地晃动,失去了所有精准的指向。
“逻辑……逻辑错误……检测到……自指……悖论……”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通讯器,机械的电子音与人类声带挣扎发出的、扭曲变调的音节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二重奏,“前提……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推演……结论……无效……系统资源……异常消耗……”
“警告!核心逻辑回路出现过载!稳定性下降至临界阈值!”控制室内,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印证着正在发生的内在崩溃。
墙壁上所有的显示屏,如同感染了同一种数字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