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之外,锣鼓喧天,汴京城内无不为着大周南征胜利而欢庆着,而此刻的杨骏,他的目光却径直穿过人群,落在了府门内的身影上。
庭院里的老柳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铅灰色的天空,细碎的雪花正从云端悠悠飘落,落在枝桠上、青砖上,以及符银盏的肩头。
她裹着一件素雅的白色外氅,领口与袖口的绒毛沾了薄雪,却浑然不觉。双手拢在袖中,依旧紧紧攥着那只荷包——青绿色的锦缎上,绣着一双鸿雁的翅膀,巧夺天工……
雪花越下越密,落在她的发间,染白了鬓角。她抬着头,目光望向府门的方向,睫毛上的雪粒融化成细水珠,却没让她眨一下眼。
离开时,府前银装素裹,归来时,漫天雪花……
周围的喧闹仿佛成了背景,杨骏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在她面前,才听见她轻轻唤了一声:“骏哥儿……”
声音不高,却像羽毛般拂过心尖,将战场上的风霜与朝堂上的紧绷,瞬间揉得柔软。杨骏看着她眼底未散的水光,喉头动了动,原本想说的“我回来了”,到了嘴边却成了轻声的反问:“等很久了?”
符银盏轻轻摇头,指尖的荷包微微晃动:“也没多久,就是前几日听说你要回府,便想着把这个绣完,给你系在腰上。”
她说着,将荷包递过来,上面绣着一对展翅的鸿雁,针脚细密,满是心意。
杨骏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又迅速收回,将荷包紧紧攥在手里。他的目光扫过庭院里的落雪与枯柳,又落在符银盏肩头的薄雪上,眉头微蹙。他上前两步,自然地抬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声音放得轻柔:“走吧,外面凉,先进屋里吧?”
符银盏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脚步轻缓,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大姐不在了,大哥与父亲也在魏博之地驻守,回不来。这偌大的庭院,平日里就只有我和几个下人,倒是冷清得很。”
她说着,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回廊——往年这个时候,大姐也会从着宫中回来探亲,父亲和大哥也会回来,满院都是笑声;如今只剩廊柱孤零零立着,连落雪落在上面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晰。
杨骏听出她话里的孤寂,放缓了脚步,侧头看她:“以后不会冷清了。我此次回来,本来官家命我为归德军节度使,后特意允许我再殿前司效力,以后就在京城内了。”
符银盏攥着荷包的手紧了紧,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雪落在她脸上,也不觉得凉了:“好啊。屋里的炭我一直备着,你来了,正好能烤烤火,我再给你沏你爱喝的绿茶。”
两人并肩往屋内走,雪落在他们身后的青砖上,留下两串浅浅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屋内炭盆烧得正旺,火光映在窗纸上,将冷清的冬日衬得格外温馨。符银盏转身去沏茶,素白的外氅下摆扫过炭盆边的软垫,动作轻缓得像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静。
杨骏走到炭盆旁坐下,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鸿雁荷包,杨骏轻声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这荷包,我会一直系在腰上。先前在淮南征战,总想着早点回来,如今见了你,才算真的踏实了。”
符银盏端着茶盏转过身,闻言脚步顿了顿,将茶盏递到他手中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又迅速收回。
茶水温热,恰好暖了杨骏冻得发僵的手指,她轻声道:“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前几日听宫里的人说,淮南战事凶险,我总担心……”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垂眸看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耳尖悄悄泛红。杨骏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安抚:“让你担心了。不过以后都在京城,不会再去远地征战,你也不用再牵挂。”
他看着符银盏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又补充道:“等过几日,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听说西市新开了家绣坊,有江南来的丝线,你若是喜欢,咱们去挑些回来。”
符银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轻轻点头,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啊。不过你刚回来,还是先歇几日,别太累了。”
她说着,又起身去拿干果,碟子里的松子是她特意剥好的,颗颗饱满:“你在前线肯定吃不好,多吃点这个,补补身子。”
杨骏捏起一颗松子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屋外的雪还在下,落雪声混着屋内的炭火爆裂声,格外安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京城的趣事说到淮南的见闻,符银盏听得认真,偶尔插几句话,眼底满是好奇。直到炭盆里的炭火渐渐弱了,符银盏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