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冯去疾九鼎焚五德终始梦成空(1 / 2)

咸阳宫的烛火已经熄了。

陈砚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南岭隘口的位置,那里插着一面未倒的红旗。

他刚写下最后一道批令,内侍急步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韩谈求见,说地宫出事了。”

陈砚没抬头,只将笔搁下,袖中浑天仪滑入掌心。

他拨动指针,铜盘微震,指向西北角一处隐秘刻度。

“火源在九鼎阵?”

“是。

右丞相亲自引的火,已封住三号甬道。”

陈砚收起仪器,转身往外走。

袍角扫过案边竹简,那上面是他昨夜默写的兵书全文,如今已被归档。

他不再看它一眼。

外头天光尚暗,宫道两侧石灯泛着青灰。

韩谈已在宫门等候,甲胄未卸,脸上有烟熏痕迹。

“救火队进了两批,都被热浪逼退。”

他说,“冯去疾打开了地脉引火槽,九鼎底座连着陨铁网,烧起来不是寻常火。”

“他想焚鼎立誓。”

陈砚说,“用法家最后的仪式,给五德终始画句号。”

韩谈没接话。

他知道冯去疾信那一套——水德代周,土德克秦,天命循环,非人力可改。

可眼前这位陛下从不信这些。

“你带人去堵通风口。”

陈砚下令,“用鲁班锁关断风道,再铺湿麻布压火。

别让火势蔓延到藏典阁。”

“那冯去疾呢?”

“我要他活着。”

韩谈领命而去。

陈砚继续前行,脚步沉稳。

地宫入口守着四名影密卫,见到他立刻跪地让路。

阶梯向下延伸,越走越热,空气里开始飘着金属燃烧后的焦味。

进入主殿时,九口青铜鼎正燃着幽蓝火焰。

那火不跳,也不爆,贴着鼎身缓缓爬升,像是从内部渗出来的。

冯去疾站在中央高台上,披赤足,手中握着一柄短剑,剑尖朝天。

他正在念《商君书》的最后一章。

“……法令者,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今秦失其道,水德将尽,土气已盛,唯归虚无,方可存法……”

陈砚走近,在火圈外停下。

热浪扑面,他解下冕服,随手扔进火中一角。

布料瞬间卷曲炭化,但火焰依旧平静。

“冯去疾。”

他开口。

老人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你说水德将尽。”

陈砚说,“那你告诉我,去年渭河决堤,是我靠天命堵上的,还是十万民夫一筐土一筐土堆出来的?”

冯去疾缓缓转身。

他的左臂萎缩多年,此刻却用力撑住剑柄,站得笔直。

“你修了堤,可挡得住天数?”

他问,“始皇崩于沙丘,陈胜起于大泽,项羽破釜于巨鹿——哪一件不是应兆?”

“应什么兆?”

陈砚反问,“一个饿疯的人揭竿而起,是因为星象变了,还是因为官仓不放粮?”

他往前一步,火光映在脸上。

“你说土克水,所以秦该亡。

可我在丹阳设新仓,在会稽开渠,在南岭建检疫所。

这些事,哪一件是你嘴里‘天命’许的?”

冯去疾嘴唇微抖。

“没有天命,秩序从何而来?”

他声音提高,“历代帝王皆依五行更替,自黄帝至今,从未有人敢说——‘我不信’!”

“我不信。”

陈砚说,“我只信人能定的事。”

他从袖中抽出竹片匕,抬手一掷。

匕飞出,精准击中冯去疾腰间玉带钩。

金属断裂声清脆响起,官服顿时松垮,滑落半肩。

“你信的不是法。”

陈砚说,“你是怕变。

怕变了之后,你的书、你的礼、你的位置,都没了。”

冯去疾踉跄后退,撞上高台边缘。

他低头看着散开的衣带,忽然笑了。

“好啊……那你告诉我,若无五德,秦凭什么立国?”

“凭能让百姓活下来的制度。”

陈砚答得很快,“不是靠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也不是靠一本古书预言兴衰。”

他转向殿外。

“来人。”

影密卫立刻上前。

“押冯去疾去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