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沉声喝道:“大王!”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充满了军人的刚直与煞气,让周围的靡靡之音为之一滯。
杨渥被嚇了一跳,不悦地抬起头,看到是吕师周,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显而易见的厌恶。
“大王!”
吕师周的目光越过杨渥,直视著那些在土坑中停下动作,默默低著头的老兵。
“他们是牙兵,是先王留给您守护江山社稷的利刃,不是给您挖池子取乐的苦力!”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吕师周想起了先王杨行密是如何看重这些老兵,称他们为自己的“骨血”,可如今,这些“骨血”却在他们誓死效忠的继承者手中,受著这般奇耻大辱。
杨渥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懒洋洋地瞥了吕师周一眼,轻蔑地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討厌的苍蝇:“本王让他们挖,是看得起他们!”
“怎么,难道本王使唤几个下人,还要经过你吕指挥使的同意不成你一介家僕,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家僕”二字,让吕师周脸色变了又变。
杨渥似乎觉得还不够,他猛地从软榻上坐起,那张与先王有几分相似,却满是乖张与暴戾的脸凑了过来。
他手中的马球桿“啪”地一声,重重地点在了吕师周的胸甲上,桿头镶嵌的宝石冰冷而坚硬。
“滚!给本王滚出去!別在这里碍本王的眼!”
吕师周纹丝不动,任由那马球桿顶著自己。
他死死地盯著杨渥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瞳孔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先王的影子,找到一丝一毫身为君主的责任与担当!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被惯坏的骄纵,和深入骨髓的愚蠢。
他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期望,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冰冷的灰烬。
先王临终前的嘱託,仿佛还在耳边迴响,但眼前这个继承者,却亲手將这份忠诚与託付碾得粉碎。
他没有再爭辩,因为他知道,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吕师周只是深深地看了杨渥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无法言喻。
有失望,有悲哀,有决绝。
然后,他缓缓后退一步,转身,迈著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座让他感到窒息的园。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下令,撤走了所有围守在王府周边的黑云都士卒。
在这之前,杨渥的动作其实更快。
为了修建他心心念念的马球场,五千黑云都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被他找藉口迁往了东城。
如今,原本护卫王府的左右两侧牙城,早已被夷为平地,化作一片巨大的工地,日夜喧囂。
起初,刚刚搬迁出王府时,吕师周心中警铃大作。
他深知广陵城中暗流涌动,杨渥的肆意妄为早已引得诸多老臣不满。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不但白日安排重兵把守王府各处要道,夜间也分派了三支百人精锐,三班轮换,交替巡逻,確保王府的安全万无一失。
但这却引起了杨渥的强烈不满。
因为黑云都的士兵会对进出的工匠与民夫进行严格的盘查,这极大地拖慢了他修建马球场的进度。
为此,杨渥三番两次地將吕师周叫到王府,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斥责他小题大做,妨碍自己的“正事”。
吕师周顶著巨大的压力,始终不愿完全撤走护卫。
然而,连续半个多月的风平浪静,让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將也渐渐感到疲惫。
广陵城內一派歌舞昇平,似乎並没有他想像中的危险。
吕师周紧绷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鬆懈了些许,甚至开始怀疑,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想多了。
直到今日,园里那屈辱的一幕发生。
那不仅仅是对老兵的羞辱,更是对吕师周,对所有追隨先王打下这片江山的忠臣们最无情的践踏。
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撤了吧。”
他在下达命令时,声音平静得可怕。
“大王……不喜欢我们碍眼。”
傍晚。
夕阳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结束了一天操练的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