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那些……纸片子”
林博的声音因激动有几分颤抖,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后悔。
似乎这刘靖只不过是运气好了几分
然而,林婉却依旧静静地坐著,一言不发。
二十钱。
亏本的生意,没人会做。
除非……图的根本不是利!
她缓缓抬起头,缓缓说道:“刺史办这进奏院,根本……不为盈利”
刘靖含笑点头,眼中满是棋逢对手的讚许。
他创办进奏院,自然不为盈利。
至少一两年之內,不为盈利。
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遥远后世,一位伟人如灯塔般照亮千古的至理。
舆论的高地就在那里,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能想到用邸报来宣传舆论,这等於是一片彻底空白的市场,正等著他一口吞下。
掌握了邸报,就等於掌握了舆论话语权。
他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引导所有百姓和读书人的思想。
比如,在邸报上,连篇累牘地刊登歙州、饶州今年又开垦了多少荒田,夏秋两季收了多少赋税粮食,百姓在轻徭薄赋之下,生活水平如何大幅提高,家家户户的脸上都洋溢著笑容。
然后,再用寥寥数笔,刊登其他地区的百姓在苛政与战乱下的悲惨境况。
两相对比之下,长期以往,其他地区的百姓和读书人,会怎么想
他们自然而然会偏向於自己,会將歙州、饶州视为乱世中的唯一圣地,是真正的王道乐土!
届时,人才与流民,將如百川归海,滚滚而来!
这还只是其一。
刘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他还可以在杂谈版面,刊登一些“神鬼异志”。
比如歙州山里出现了什么麒麟祥瑞,又比如他刘靖的母亲怀孕时,曾梦见金龙入怀。
或是他自己出生之时,有红光满室,紫气东来。
以后世的见识来看,这些杂谈,简直是降智的笑料。
但別忘了,此时的古人,就信这个!
刘靖的思绪飘向了那些史书中的赫赫声名。
那位斩白蛇而起的汉家高祖,一个亭长出身的草莽,不也得编造一个自己是赤帝之子的神话,才能聚拢人心吗
那个將“符命”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王莽,靠著一块块“天降祥瑞”的石头和一份份偽造的讖纬,硬生生从汉室手中窃取了天下,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还有那位同样姓刘的光武帝,不也是靠著“刘秀当为天子”的讖语,才在乱世之中脱颖而出,聚拢了云台二十八將,重兴汉室江山吗
无论是开创者,是篡逆者,还是中兴之主,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顶级的故事大师。
他们用这些半真半假的传说,为自己披上了一件名为“天命”的神圣外衣。
这套把戏,从古至今,百试不爽。
聪明人自然不会信,但要知道,这些东西压根就不是说给聪明人听的。
只要天底下九成九的底层百姓相信,那他刘靖,便是天命所归!
思绪流转只在瞬息之间,刘靖的目光回到林婉身上,发现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推演出了第一层意图。
林婉的心跳骤然加速,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诉说一个惊天的秘密。
“您想用这张纸,將歙、饶二州的富足安康传遍天下,再用它,將別处的民不聊生公之於眾”
“两相对比之下,人心思变……您是想用这张纸,去攻城掠地”
“一张纸,胜过十万军!”
林博听得目瞪口呆,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又看看含笑不语的刘靖,先前的后悔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不是商贾之道,这是帝王心术!
刘靖终於开口,他看著林婉,目光中满是欣赏。
“林娘子只说对了一半。”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
“得民心者,只是得了『王道』。可这乱世,还需要『霸道』。”
“本官要的,不仅是天下百姓的嚮往,更是他们发自內心的敬畏!”
他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带著雷霆万钧之力,在大厅內迴荡。
“『王道』与『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