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过度兴奋而微微发颤。
“主公,歙州夏税也已全部核算完毕!因推行『摊丁入亩』与『一条鞭法』,与往年大不相同!”
刘靖来了兴致,问道:“哦如何不同”
徐二两的脸上泛起红光,仿佛在诉说一场伟大的战役。
“主公,您是没见著!往年夏收,那简直是鸡飞狗跳!”
“各县衙役如狼似虎地挨家挨户催缴,百姓交粮,还得自己赶著牛车、挑著担子,去几十里外的县城粮仓排队,路上损耗不说,还得受那些仓吏和仓中鼠辈的盘剥剋扣,一石粮能被刮掉一层皮!”
“可今年,全变了!”
徐二两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豪。
“咱们新设的劝农都吏员,人人穿著崭新的官服,带著府衙统一配发、经过校准的官秤、量斗和算筹,直接把税案设在了各村的打穀场和田间地头!”
“百姓们割完稻子,就在自家田边晒乾扬净,当场称验输赋,立时便能拿到一张盖有刺史府朱红大印的完税文书!”
“省时,省力,更省心!百姓们看著那些吏员用算筹给他们算得清清楚楚,看著那官秤公平公正,秤砣一放,半点不差,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
“还有不少老农,非要拉著咱们的吏员回家喝口水、吃个瓜,那份真心,做不得假!”
刘靖含笑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徐二两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当然,总有那么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就说休寧县那个靠放印子钱起家的张大户,家有良田数百顷,往年最是刁滑,惯会与官府作对,隱田漏户,逋赋成性,早已是家常便饭。”
“今年,他家的管事又想故技重施,领著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庄客,堵在咱们设在田头的税案前,大声嚷嚷著说官秤不公。”
“又说他家的稻穀谷中带水,尚未晒透,非要让咱们每石减去两斗来算!”
刘靖的眼神冷了下来。
徐二两却嘿嘿一笑:“主公莫急。咱们的劝农都吏员,可不是往年那些只懂敲诈的废物。那带队的吏员二话不说,当著所有排队缴税的百姓的面,从怀里掏出一块一斤重的標准铁砣,往秤上一掛,秤桿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然后,他又指著旁边公告栏上您亲笔颁发的夏税徵收,朗声念道:『稻穀入库,以手握成团、鬆手即散为准,敢以湿谷充数、意图逋赋者,以逋赋论处,罚十倍!』”
“那管事当场脸就绿了!周围的百姓们见了,哄堂大笑,指著他骂『黑心肠』!最后,那管事灰溜溜地按足额缴了税,威风扫地!”
“此番夏收,诸如此类的小事还有几桩,但都在咱们吏员的强硬和百姓的支持下,被压了下去。那些士绅地主,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在歙州,天,是真的变了!”
听完这番生动无比的讲述,刘靖心中畅快淋漓。
这不仅仅是税收方式的变革,更是官府公信力的重建,是对基层掌控力的空前强化。
他將目光重新投向那本最关键的、记录著总帐的册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问道:“说具体的数字。”
徐二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念道。
“启稟主公!此番夏收,因春日略有乾旱,歙州六县共收粮八万石,比之去年,少了近两成。”
“但是!”
徐二两的声音再次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因『两税法』推行,田税、户税与各项杂税合併,並可折钱入库。此番夏税,折钱入库的税款,共计……十二万贯!”
“比去年,足足多出了三成!!”
话音落下,整个公廨之內,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角落里,一名出身本地士绅家族的官员手一抖,“啪”的一声,手中的茶盏应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他脸色瞬间煞白,眼神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恐与骇然。
而在他对面,另一位出身寒门、因才干被刘靖破格提拔的年轻司马,则激动得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面色因充血而涨红,眼中甚至闪烁著晶莹的泪光。
冰火两重天。
刘靖將这涇渭分明的两幅景象尽收眼底,心中涌起的,却不只是胜利的喜悦。
你们所畏惧的,你们所狂喜的,不过是我脑中一个新时代的序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