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添了几分恳切:“您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如今扯旗作乱的叛贼呢?他们手中紧握的权柄,如同攀附峭壁的藤蔓,早已深深扎根在他们的欲望里,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松手舍弃?”
“放肆!!!”
朱棣猛地一拍案几,青瓷笔洗应声翻倒,墨汁泼洒在明黄奏章上,晕开一片刺目的乌黑。他脸色骤沉如墨,双目圆睁,两道锐利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钉在马小龙身上,周身瞬间腾起凛冽的威压,殿内烛火都似被这怒气震慑,猛地摇曳了几下。
这厮竟敢将自己与叛贼相提并论?还妄议当年旧事!朱棣胸腔剧烈起伏,隐忍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说事便说事,何苦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来!
马小龙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一个激灵,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不妥当。他慌忙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地面,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臣……臣失言了!罪该万死!”
他定了定神,急忙辩解:“当初太祖本意便是传位于您,是朱允炆矫诏篡位,实为窃国之贼!您是顺应天意民心,拨乱反正,与古隆那些图谋不轨的叛贼岂能同日而语?臣方才口无遮拦,实属昏聩,请陛下降罪!”
朱棣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头那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这马小龙的话,句句都像裹了针,听着哪里是分析局势,分明是变着法儿地戳他痛处,嘲讽他当年的行径!若不是还存着几分理智,他真想扬手一掌,把这口无遮拦的家伙拍得魂飞魄散。
马小龙眼角的余光瞥见朱棣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他哪里还敢多言,忙不迭地闭上嘴,头也垂得更低,连眼珠都飞快地转向地面,生怕哪怕一丝不经意的对视,都成了火上浇油的由头,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融进脚下的石砖里。
朱棣的目光在马小龙身上又逡巡了片刻,那眼神里仍带着未散的愠怒,却又渐渐掺了几分权衡。最终,他喉头滚动,深吸了一口带着烛火气息的空气,将那股几乎要破腔而出的不满强压了下去,只余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气氛稍缓,朱棣暂且搁下先前的不快,转而沉声询问起雇佣兵制度的细枝末节——从兵员招募的来源、饷银的筹措,到日常的操练调度,再到战时的指挥权划分,一问一答间,殿内的空气渐渐被严肃的议题填满。
这般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朱棣才抬手示意谈话暂歇。他缓步走回御座,重新落座,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打,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他眼帘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思绪,没人能猜透这位帝王此刻心中正盘算着什么。
该说的都已和盘托出,可朱棣始终默不作声,既不允也不拒,殿内的寂静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心头。马小龙按捺不住,悄悄抬眼望了望御座上的身影,见朱棣仍在沉思,终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上方深深一拱:“陛下,臣已将心中所想尽数禀明。只是……臣斗胆恳请陛下,能否暂且对他们网开一面,容臣先去与他们交涉一番?”
东夏国的船舰虽有直抵大明接走古隆等人的能力,可如今大明沿海一带,处处有燕军船只严密布防,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封锁线。若是没有朱棣的明确允诺,双方在这片海域相遇,稍有不慎便可能因信息不通产生误会,进而引发不必要的摩擦,届时局面怕是难以收拾。
更何况,就算沿海城市的人能设法脱身,内陆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想要离开,难度更是成倍增加。他们所在之地远离海岸,若要出海,多半得途经朱棣掌控的领地,甚至可能需要绕到北方港口才能成行。这一路行来,每一步都离不开朱棣的默许与放行,否则便是寸步难行。这些关节,显然都得等朱棣点头才能理顺。
朱棣缓缓睁开微眯的双眼,那目光像是从遥远的思绪中抽回,落在马小龙身上时,带着几分刚回过神的淡漠,仿佛才想起这殿中还有旁人。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你先退下吧,此事我需细细斟酌,有了定论,自会让人去唤你。”
“可……”马小龙心头一急,还想再争取几句,毕竟此事拖延不得,夜长梦多。
但他话音刚起,御座上的朱棣已抬手挥了挥,那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马小龙到了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头滚动了一下,躬身行了个标准的退礼。
随后,他俯身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摊开的坤舆图一点点卷起。图轴滚动时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