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领导,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自己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人家的眼睛。
“是的,司长。”刘清明点头承认,“那份报告,是丁奇丁处长递交的。我这次来,就是负责执行。”
“这就清楚了。”戴春林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下来,“既然是国信组的任务,那你完全可以以我们代表团的身份,对外进行接触。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直接跟我提。”
刘清明心中大喜。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太好了,戴司长,我很需要这个身份。”
“不过,”戴春林话锋一转,“你既然是我们代表团的一员,在需要的时候,也要为这次的对话出点力。”
“这是应该的。”刘清明立刻表態,“戴司长,关於这次对话,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希望您能考虑考虑。”
戴春林有些意外:“哦你说说,我听听。”
“首次对话,我想,基调应该是接触和试探。”刘清明组织著语言,“但我们能不能,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我们势在必得的决心”
“怎么个势在必得”戴春林追问。
“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加入这个协定。”
戴春林皱起了眉。
“这很困难。我们的谈判策略,是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逐步接触,寻求合作。你这种姿態,太激进了,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和反感。”
“司长,我知道这很困难。”刘清明诚恳地说,“而且,留给我们的窗口期,可能不会超过五年。”
戴春林有些不解:“我们加入wto,谈了十几年。这个《瓦森纳协定》,虽然重要,但毕竟只是一个技术出口的管制联盟,还不至於比wto更紧迫吧它不过是个鬆散的国际性组织。”
听到这话,刘清明终於明白了上级的真实意图。
在很多人看来,《瓦森纳协定》的威胁,远没有那么迫在眉睫。
所以这次派来的,只是两位司长。
如果上面真的意识到五年后,十年后,这个协定会变成什么样的一头猛兽,今天坐在这里的,恐怕就不是司长,而是更高级別的领导了。
“司长,请务必要重视这个协定。”刘清明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冷战虽然结束了,但西方,尤其是美国,从来没有放弃过遏制我们的思维。这是因为,我们选择的道路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天生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外部敌人,来进行內部的政治动员和利益整合。”
“隨著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这个『敌人』的帽子,迟早会扣在我们的头上。这就像曾经的那个红色大国一样,他们会从经济、科技、军事、文化等所有方面,对我们进行围剿,甚至试图肢解我们。这是无法避免的地缘政治博弈。”
“到那个时候,这个现在看起来鬆散的协定,就会变成一道死死勒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所有的高精尖技术,所有的核心设备,都会对我们禁运。我们將得不到任何他们愿意卖给我们的成品,从而让我们在科技竞赛中,不得不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代价,去自力更生,奋起直追。”
戴春林沉默了。
他摘下眼镜,用手指按著太阳穴。
刘清明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没有想得这么深,这么远。
良久,他才嘆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谈判策略是出国前就定下的,我个人无权更改。”
“我明白。”刘清明说,“所以,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先做出一个姿態。並不准备说服您立刻改变核心策略。”
“关於这一点,”戴春林重新戴上眼镜,“我也要和外交部的同志商量一下。”
刘清明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谢领导。”
“不用谢我。”戴春林摆了摆手,“吴省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她说,你现在不光是我们国家发改委代表团的成员,也是清江省派出的商务代表。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
刘清明心里一暖。
自己的这位岳母,行事一向强势,从不轻易求人。
为了自己的工作,她却破例了一次又一次。
虽然都是为了公事,但这份情,刘清明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戴司长,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德国,与清江省的代表团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