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稀松平常地劝慰着她,好像这次受刑的伤对他来说小事一桩,却无形更加重她心中的负罪感。
她一直以来以强者为傲的自尊心,第一次在他面前土崩瓦解,即使想要努力克制着,告诫自己不在他面前失态,但自责和愧疚早已不争气地占据她的心,止不住满脸的泪痕:“可是阿金说你的手已伤到了经脉即便痊愈后也会留下病根,你写得一手漂亮的字,要是以后写不了那该怎么办啊?”
“我只是手伤了又不是废了,怕什么呀!”他倒真没怎么担心这个,只想先将她哄好再说:“那不然你从北陌回来后,你帮我代笔,那我倒也省事了。”
她真的止住泪,很认真考虑他这个提议,但当回忆起自己的拙劣字迹,又成功被自己嫌弃到了:“你开玩笑,我的字还是你在书院监督着写,才勉强能认得出是个什么字来,连夫子们都认不出我的字,我若替你代笔,你怕是要被别人耻笑,这可不成,不然你往死里骂我一顿,再叫阿金打我两拳补偿,否则看到你替我受罪,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对不起。”
她说完主动站好,低头闭上眼,做好被阿金当成沙包反攻的准备。
他用脚尖去踢了踢她的脚尖,等她感受到后再睁眼看向他时,在他清澈目光中重拾一抹坚定:“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心甘情愿,你只要做你自己无愧于心就好,有我给你兜底。”
她懵懂地怔怔望着他,布满泪水的眼眶里逐渐明亮,在他的信任和支撑的底气下,无形驱散了她内心的惶恐与颓丧。
他给她鼓励的微笑:“你张嘴闭嘴嚷嚷要做大当家的人,可不兴这样垂头丧气的在我面前哭鼻子的,丁袁他们怕是没看过你现在这个丑模样吧?你从小没认输过一次,那这次是不是算我赢你一回了?”
她停住宣泄得梨花带雨的饮泣后,带着浓重鼻音回怼:“你胜负欲倒是不小,全身拳脚没动一招半式的就总想打败我,不过这次勉强算你了。”
“输赢还分什么勉不勉强的。”
“只耍嘴皮子上的那不算赢。”
“你少管,方才是你自己认输,那我就是赢你了!”
她情绪缓和些后,他朝阿金递个眼神,阿金想起来赶忙哦哦哦地点头应着,转身在牢门外,不知从哪里急匆匆拎来一个大布包打开,舒展一张熊皮大氅展示在他们面前。
“这个给你带着。”他指指阿金给她披上这件布满动物厚绒的熊皮大氅。
她乖乖地任由阿金给自己穿戴好,才发觉熊头部分恰好就连制成了一顶帽子,将她娇俏脸蛋掩盖在凶悍的熊面下,乍一看很有震慑感。
真实的动物皮毛包裹着她,瞬间就驱逐浑身寒意,就连左肩旧伤的痛楚都减弱不少,她又裹紧了些:“好暖,这是熊皮做的吗?”
这熊的轮廓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是你亲手杀的那只熊皮。”他对她这件熊皮大氅面露满意:“刘家人把这张熊皮从城墙上扔了下来,正好省得我再叫阿金上去掰扯回来了,北陌常年冰天雪地,熊皮厚实保暖,我让师傅赶制出这件大氅,有了它正好给你御寒之用。”他盯着她现在模样就像是只乔装的熊宝宝,整个人鼓鼓囊囊又憨态可掬的,他忍不住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哈哈,你三年后回来找我时,远远披着这张熊皮,我定能一眼就认得出你来。”
她没有气哄哄地回怼他,而是主动张开双臂,尽量不触碰到他的手,踮起脚揽抱住他的肩脖,闷在棕熊皮毛里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萧澍,谢谢你。”
他的怀抱很温暖,一点都不孱弱。
这回,真的像是他在护着自己。
得友如此,她复何求。
这个拥抱是感动,也是不舍。
原本四年后的相见,不曾想他们即将又迎来再度分别的前奏。
她只是没想到,这次自己竟然是被离开的那个。
她害怕和家人分别,害怕孤独,怕北陌寒冷,更怕见不到萧澍。
可往后的三年里,她面对的将是白雪皑皑,一片荒芜无光的凄凉。
三年里,而他的旧疾不知是否还会不定期复发?是否又再变回乖戾厌世的暴躁模样?是否有人帮他按压穴位止住腹疼?还是他身边涌进更多像黄娇娇和石婧那样子的漂亮姑娘们,一起谈论那些她听不懂的万花丛中独一只?
她的脑子乱七八糟的想些有的没的荒唐念头,想得脑子都在嗡嗡打鸣抗议,最终她听到自己嘴里絮絮叨叨起来:“你记得一定要按一日三餐多吃饭,不许给我饿着,记得多扎马步,把身体练结实了,别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