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袖袍中那只苍白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又像是在无声地丈量着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就在他的话语进行到某个看似平常的转折处,音节落下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在潮湿空气中的刹那——
假大主教脸上的凝重与诚恳,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褪去。
没有狰狞的扭曲,没有怨毒的咆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那双原本承载着悲悯与疲惫的眼睛,此刻深邃如同古井,倒映不出任何光线,只剩下纯粹的计算与漠然。
他开口,声音不再是模仿大主教的沉稳男声,而是恢复了蒂安修女那特有的、带着年老沙哑却又柔和清晰的腔调,这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蛛丝,精准地缠绕上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优雅与恶意:
“出色的演出该落幕了,我亲爱的孩子。”
这声“孩子”叫得轻柔,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话音未落,他——或者说,她——的右手已从宽大的袖袍中滑出。
那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漆黑如墨玉的骨质短匕,匕首不过七寸,线条优美,刃口流淌着幽暗的光泽,散发出一种吞噬光线与生命的极致寒意。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蓄力的征兆。
蒂安修女的手臂如同优雅的毒蛇,倏然探出。
短匕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破空声,轨迹刁钻而致命,直取曲衔青白皙的脖颈!
这一击,快、准、狠,且充满了某种亵渎的美感。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丝绸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短匕的锋刃毫无阻碍地切开了皮肉,精准地掠过了颈动脉与气管所在的位置。
曲衔青的身体骤然僵硬。
她脸上那副专注聆听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出现了裂痕。
一抹极其逼真的、混合着茫然、惊愕与一丝未能及时反应的懊恼的怔忡浮现在她眼中。
她似乎想转头,想看清身旁之人的真实面目,但身体的机能在这一刻被强行中断。
暗红色的、带着独特粘稠感的血液,如同涌泉般从那道细长却极深的伤口中迅速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她颈部的肌肤与衣领。
蒂安修女一击得手,并未立刻后退。
她甚至保持着出手后的姿态,微微偏头,用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近距离地、仔细地审视着曲衔青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恍惚间,足以以假乱真的假大主教的皮囊在曲衔青的瞳孔中破灭,露出幻象下的真容,那位在教堂里遇见过不少次的老修女脊背挺直,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老修女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忘形的神色,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虔诚的满足感。
她看着那生命力随着暗红血液迅速流逝,看着曲衔青眼中光彩的黯淡,甚至微微颔首:“赞美母神。”
曲衔青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但最终只逸出一缕微弱的气音。
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如同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软软地、无声地向后倒去。
“嗒。”
一声轻响,是身体倒在堆积的厚软落叶上的声音,并不沉闷,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轻柔。
她躺在那里,脖颈处的伤口依旧在流淌着血液,在她身下晕开一片暗红的沼泽。
那双曾清冷如寒星的眼眸,此刻失焦地望着被扭曲枝桠分割的灰色天空,充满了凝固的怔然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解读的沉寂。
蒂安修女缓缓直起身,优雅地收回手,那柄漆黑的骨匕不知何时已重新隐没于袖袍之中,她伸出另一只苍白却保养得宜的手,用指尖轻轻拂去溅到袖口的一小滴血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平花瓣上的露水。
她垂眸,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仿佛已无生息的曲衔青,目光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愿虚无拥抱你的灵魂。”
然后,蒂安修女不再停留,转过身,红袍的下摆在落叶上拂过,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的身影如同融入林间的薄雾,优雅而从容地消失在浓密的树影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地上,只余下寂静,血腥味,以及那具静卧于血泊之中的、“死不瞑目”的躯体。
……
过了一会儿。
小纸人艰难地从曲衔青的口袋里爬了出来。
它溜溜达达来到曲衔青的正脸前,端详片刻,吐槽道:“好深的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