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成了!
徐怀恩,成了!
远在府衙,徐怀恩此刻也正手持圣旨,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旨意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他的内心。
他知道,这口“清源井”里的纸,终于浮上了水面。
他看着井中倒映的自己的脸,仿佛看到了无数百姓期盼的眼神。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左右摇摆、犹豫不决的江南道巡察使,而是背负着万民希望的利剑。
江南道,要变天了!
夜幕低垂,溪水潺潺。
薛烈站在陈皓对面,往日里冷峻的面容,此刻也多了几分复杂。
他奉调回京,这意味着,他将离开这个他默默守护的地方。
“陈掌柜,”薛烈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往日的生硬,“我明日便要启程了。”
陈皓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递给薛烈:“我知道。”
两人默默地喝着酒,谁也没有说话。
今夜无月,只有点点星光洒落,映照着溪水,也映照着两人各自的心事。
“你还记得羽林卫井底那块砖吗?”陈皓突然问道,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闲聊。
薛烈身躯一震,手中的酒壶差点掉在地上。
他当然记得!
那块砖,是他被陷害入狱时,在绝望中刻下的“冤”字!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心中不灭的火焰。
陈皓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薛烈:“上月打井,挖出那块砖,我让人磨碎了。”
薛烈缓缓打开布包,里面装着一捧灰色的粉末,那是砖头的碎片,也是他曾经的冤屈和希望。
“你说,”陈皓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该撒在尚书家门口,还是……撒在新井里?”
薛烈沉默了。
他知道,陈皓是在给他选择。
是选择复仇,还是选择……改变。
复仇,固然痛快,但改变,却能带来更加深远的影响。
良久,薛烈抬起头,将手中的灰倒入溪中。
“让它漂着吧,”他轻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释然,“比刻在墙上……更长久。”
陈皓笑了
城南,刘婆子颤巍巍地站在府衙门前,周围聚集着一群洗衣妇,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悲伤。
“姐妹们!”刘婆子拄着拐杖,声音嘶哑却坚定,“今天,我们要烧掉这些东西!”
她指着地上堆积如山的“换盐纸条”,那是她们用血汗换来的,也是她们屈辱的证明。
“我们不是要报仇,”刘婆子的声音在颤抖,但语气却无比坚定,“我们要让以后的孩子,不用再写这种纸!”
说罢,她点燃了地上的纸条。火光冲天,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
百姓们围站在周围,没有哭闹,没有喧哗,只有沉默,和无尽的悲凉。
赵九渊拄着拐杖,缓缓走到火堆旁,将一本泛黄的巡更簿投入火中。
那是他三十年的心血,也是他见证黑暗的证据。
火光映照下,一本本《记事册》、《民冤录》的副本,被交到十二酒坊主的手中。
“此非证据,”陈皓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清晰而有力,“是教本!”
他要让这些书,成为百姓们世代相传的火种,让他们永远记住这段历史,永远不要忘记抗争。
朝廷的诏书,像一阵春风,吹遍了江南道的每一个角落。
万老爷斩监候,万富贵充军,尚书革职查办。
江南道设立“民诉司”,允许百姓直接递交冤状。
十二酒坊合股成立“共济粮行”,官督民办。
徐怀恩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即将离开江南道。
临行前夜,他独自一人登上城楼,俯瞰着这座他曾经想要逃离的城市。
城西灯火连绵,那是百姓们自发点亮的油灯。
他们站在自家门前,照着《暗账歌》,轻声齐诵。
歌声低沉而有力,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光,照亮了黑暗,也温暖了人心。
徐怀恩从怀里取出一叶竹片,用小刀刻下“陈皓”二字,轻轻放入溪中。
竹叶随着溪水缓缓漂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当夜,陈皓立于溪边,见两片竹叶相撞——一片是徐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