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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他和他的“匠魂”们,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棺木缓缓前行,在“哑巴关”冰冷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守卫只是例行公事地敲了敲棺板,发出三声沉闷的回响,然后,铁门缓缓开启……棺木缓缓穿过“哑巴关”那扇沉重的铁门,守卫们瞥了一眼那随风飘摇的灵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例行公事地敲了三下棺板。
那声音闷闷的,像是撞在厚厚的棉絮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陈皓紧紧地缩在棺木特意为他准备的夹层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那细微的动静被察觉。
就在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异样的轻响——“叩,叩,叩”。
这三下敲击的节奏,轻柔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绝非无意。
陈皓脑中瞬间警铃大作,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让他浑身一震。
这是尚服局内部的暗语!
“风起东南,火种未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指尖在棺木内壁轻轻叩击,回应道:“山行千里,只为一鸣。”
几乎是同时,棺木外,一只纤细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棺木之上,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清雅的“雪魄兰”香气。
陈皓知道,这是苏婉儿。
她就在这里,在“哑巴关”的眼皮子底下,接应了他。
镜头缓缓拉远,纸钱纷飞,灵幡低垂,这支看似普通的送葬队伍,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融进了茫茫官道上缓缓移动的人流,朝着那遥远的京城,继续前行。
而在那紫禁城最深处,苏婉儿轻轻合上一本账簿,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轻声对空气说道:“陛下,今年的‘皇木贡’,该换人报了。”
灵幡低垂,送葬队缓缓穿过哑巴关最后一道石梁。
陈皓藏身棺中夹层,呼吸轻如游丝。
头顶三声暗语叩响,像是叩在他心头,他指尖微颤,以指节回传:“山行千里,只为一鸣。”片刻,棺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声——有人贴棺留香。
他知道是苏婉儿,但她不能久留。
更危险的是,前方二十里便是滁州南门,按律凡入城棺椁须由官府验明钉封。
秦嬷嬷虽以“死人避祸”之法助其脱险,却也无法预料城门那一关能否蒙混过关。
他闭目凝神,将怀中青丝结紧贴胸口,同时默念吴老凿所授匠工暗语——若遇盘查,便以“足跟三顿”为号,示意抬棺者诈作悲痛捶地,掩护他调整气息。
果然,南门校场前,周捕头带差役拦下队伍。
此人办案三十年,专擅验尸辨伪,曾揭发七起“假死逃役”案。
他蹲下身,用铁尺敲击棺板:“哪家的丧?何处安葬?”吴老凿低头哽咽:“小人李家沟抬尸归祖,亡者是我叔……咳血三年,昨日断气。”周捕头眯眼打量,忽伸手探向棺缝边缘,竟摸出一丝未干的草汁——那是北岭特有“断肠蒿”,常用于镇痛,活人服用才有效。
他眼神一凛:“这味药,死人用不着。”
说罢,周捕头抽出腰刀,直插棺盖接缝处!
千钧一发之际,沈哑子突然扑跪于地,双手疯狂比划,指向自己喉咙又猛拍胸口。
周捕头皱眉:“你这哑巴闹哪样?”随行文书认出他是旧驿哑役,低声提醒:“头儿,这类人归工部管,动不得。”沈哑子趁机抓起地上炭块,在棺侧疾书:“疫棺!染瘴!”并画出一人浑身溃烂之状。
周捕头脸色骤变——上月刚有流民带瘴入城,致三坊染疫。
他犹豫刹那,陈皓在内轻咳两声,模拟尸腐胀气之声,随即“噗”地一声,从棺底暗管喷出一股黑绿色浊液,正溅在差役靴面上。
众人惊退,周捕头怒吼:“封路!烧石灰!”却不准再动棺木。
送葬队趁乱抬棺疾行,消失在街角雾中。
入城后,队伍分批遣散。
陈皓于夜半自夹层脱身,藏身秦嬷嬷早年布下的暗桩——一家废弃染坊的地窖。
此处原为漕帮传递密信之所,四壁浸满靛蓝,可防火折反光。
他取出青丝结,发现背面竟有极细针脚绣着一行蝇头小字:“雪魄兰非熏香,乃记号——每季用量录于尚服局副册,陛下亲览。”他猛然醒悟:苏婉儿并非仅凭信念相助,她正利用职务之便,在皇帝眼皮底下伪造“皇木贡”记录,为真正的证据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