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身影如同从虚空中无声走出,精准地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者是一位身穿深青色內侍服的中年男子。
他面白无须,神情刻板如同精雕玉琢的塑像,唯有一双眼睛微微內陷,显得极其幽深锐利,开闔间精光內蕴。
他周身气息圆融內敛,难以窥测深浅,却又隱隱带给人一种无形的、源自血脉力量的强大压迫感。
他对著顾长生微微躬身,动作简洁而精准,带著刻在骨子里的恭谨:“恭喜世子,此番得遇良缘。”
声音平平,毫无波澜。
他的目光隨即落到林云汐身上,那锐利的眼神从她脸上迅速扫过,像最精准的刻尺划过一件器物。
眼中既无惊艷,也无轻蔑,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和审视。
在这王府深处,一个三流家族出身的侍妾,显然並不值得这位內侍大人投入过多的情绪。
“王妃正在流霞殿內等候,请世子与新贵人隨老奴速速前去拜见。”
他语调依旧平板,却加重了“新贵人”三个字,似乎带著一丝极其微妙的强调,言罢便径直转身引路,没有丝毫多余的言辞与客套。
顾长生神色淡然,仿佛对这位母后心腹內侍的態度早已习以为常。
他只是紧了紧握住林云汐的手,不疾不徐地跟上。
林云汐心里更加紧张了。
这便是长公主秦月瑶的近侍
连一个近侍都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那长公主本人……
她感觉自己踏上的不是暖玉铺就的神王府甬道,而是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幽暗小径。
很快,一座悬浮於半空、由七彩神光托举的巍峨巨殿占据了整个视野。
一道由纯粹灵光凝聚的虹桥,从地面笔直地延伸到那流光溢彩的巨大殿门之外。
踏上虹桥,如同凌虚御空。
脚下是神王府无尽的美景缩影,远处悬浮的仙宫反射著霞光,威严而飘渺。
林云汐只觉得身体轻盈,足不沾地,心却沉重得几乎要坠下这万丈虹桥。
棲凤阁。
巨大的门户无声开启,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扑面而来,清冽幽远,却又带著一种压迫感。
阁內异常开阔,陈设却古朴简洁到了极致。
非金非玉的黑沉木料构筑出巨大的柱体与高台,透出一种千锤百炼、万载不移的坚实感。
穹顶是一片缓缓流转的深邃星图,亿万星辰在头顶无声运行。
秦月瑶便端坐於上首一块万年温玉雕刻的凤椅之上。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周身没有一丝法力刻意外溢。
然而,整座宏伟殿宇的寂静都仿佛因她而存在,那无声的威仪仿佛实质的重水,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进入殿中的人心头。
顾长生步伐沉稳地行至御座阶下,微微一礼:“见过母上大人。”
姿態间是世家子弟的贵气,却並不显得过分恭谨。
林云汐隨在他侧后,不敢直视,只是盈盈拜下,每一个动作都竭尽全力地保持標准与恭顺:“妾身林云汐,拜见王妃。”
她身份只是侍妾,不敢有一丝的逾越。
大殿內一片死寂,唯有殿外偶尔传来的遥远仙禽清鸣,被无限拉长。
良久,端坐上位的秦月瑶才微微动了。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冷的探针,缓缓落在林云汐身上。
林云汐只觉得那目光带著可怕的穿透力,从头顶的灵簪,到脸上被脂粉掩盖的苍白,再到颈后细小的绒毛,再到嫁衣下微微发颤的四肢……
最后似乎停留在自己的丹田气海位置。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最精密的法器阵列,五臟六腑、骨髓血脉都毫无保留地被层层扫描、审视、剖析。
她甚至能感觉到顾长生在她身侧似乎也凝滯了一瞬。
掌心已然渗出冷汗,冰凉的黏腻感让她更加惶恐。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指尖死死地拧著袖中柔滑的衣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审视中仿佛凝固。
就在林云汐几乎要被这份无声的重压碾碎时,御座之上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声音。
“抬起头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绝对的指令力量,清晰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