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下来。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队长,根据资料库中关於『集体意识恶魘』和『地缚灵诅咒』的混合模型分析,我同意你的判断。而且我还有几个补充疑点。”
“说。”
“首先,瘟疫的源头存疑。虽然村民归咎於山神,但这很可能是愚昧的迷信。一个能引发如此大规模瘟疫的存在,其能量级別远超普通地缚灵,我们必须考虑它是否是更高阶的恶魘,甚至……是本源概念恶魘的投影。”兰策的分析永远建立在最坏的打算之上,“其次,新郎林生的诅咒。他的怨念虽然强大,但要构筑起如此稳定且复杂的规则空间,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我怀疑,他的诅咒很可能与那个所谓的『山神』达成了某种『契约』,或者说,他的怨念被『山神』利用,成为了维持这个空间运转的『电池』。”
兰策的推论让在场的莫飞和安牧都感到一阵心悸。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充满怨念的痴情鬼魂,还有一个藏在幕后、玩弄人心的、更加恐怖的存在。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安牧很快做出了决断,“现在我们已经『入席』,暂时获得了『宾客』的身份,这是我们行动的唯一机会。必须在下一轮『仪式』开始前,找到更多的线索,最好是能打破这个诅咒循环的突破口。”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危机四伏的院子,迅速下达了指令:“我们分组行动。兰策,你跟我来,我们去主厅,那里最可能藏著与诅咒核心直接相关的线索。白语,你留在这里,原地恢復,你的精神力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消耗。”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莫飞身上,那目光沉重而复杂。
“莫飞。”
“在!”莫飞立刻挺直了腰板,刚才的愤怒和悲痛已经被他强行压入心底,取而代之的是军人般的决绝。
“你的任务最危险,也最考验你的意志。”安牧看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检查那些『宾客』,尤其是……我们的人。我需要你確认,他们是否还有被『唤醒』的可能,或者,他们身上是否留下了什么不属於这个空间的东西。记住,你是去搜集情报,不是去復仇。能做到吗”
莫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著腐臭和血腥的气味呛得他肺部生疼。他看了一眼角落里脸色惨白的白语,又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安牧和兰策,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张坐著调查员小赵的酒席上。
“保证完成任务。”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只有愤怒,更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东西。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整个小队的希望,有一部分就压在他的肩上。他不能让小赵白死,更不能让还活著的兄弟们,因为自己的衝动而陷入险境。
安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带著兰策转身向著祠堂正厅那片更深的黑暗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原地调息的白语,和独自一人,走向那片纸人海洋的莫飞。
莫飞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来两旁那些纸人脸上诡异的笑容,不去想桌上那些由碎肉和骨头组成的“菜餚”。他的目標很明確——小赵所在的第三排第七桌。
越是靠近,那股熟悉的、属於同伴的气息就越是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混杂著纸张与陈腐尸骸的怪异气味。当他终於站定在那张桌前时,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小赵就“坐”在他的面前。
他曾经那张总是带著些许靦腆和朝气的脸庞,此刻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如同石灰般的白粉,脸颊上两坨不自然的腮红,像两团凝固的血。他的嘴角被外力向上提拉,固定成一个僵硬的微笑。他的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仿佛灵魂早已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被规则填满的、名为“赵文杰”的躯壳。
莫飞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死死地咬住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记得安牧的命令,他是来搜集情报的。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了桌上。小赵的面前,摆著那碗由无数颗细小牙齿组成的“米饭”。莫飞的目光在上面扫过,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他忽然注意到,在那一片森白的牙齿之中,似乎有一点异样的色泽。
他屏住呼吸,缓缓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那碗“牙饭”里捏出了那个异物。
那是一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