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著雨水腥味和淡淡腐肉气息的怪异气味,从盆中散发出来,刺激著白语的味蕾,让他几欲作呕。
这就是……“雨鲜”。
“吃……”
男人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盯著白语,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他自己拿起筷子,夹起一条还在微微蠕动的白色蠕虫,面无表情地,將其送入了自己那僵硬的、不会咀嚼的嘴中,然后直接咽了下去。
女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而一旁的小溪,更是吃得津津有味,她甚至不需要筷子,直接用小手抓起一条,像吃果一样塞进嘴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白语哥哥,你怎么不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小溪含糊不清地说道,嘴角还沾著一丝青黑色的粘液。
三双眼睛,六个黑洞,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白语的身上。
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將空气凝固。白语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岔路口。吃,或是,不吃。每一种选择,都可能通向截然不同的、但同样危险的结局。
吃下去,他很可能会像那些村民一样,被彻底同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但不吃,就是公然违抗了主人的“招待”,在这片讲究“规则”和“礼数”的诡异之地,其后果,恐怕同样是致命的。
他的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內疯狂运转。他注意到,小溪虽然在催促他,但眼神中並没有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单纯的“分享美食”的喜悦。而她的父母,虽然眼神冰冷,但似乎也没有立刻发作的跡象,只是在“等待”,等待他做出选择。
突破口,或许就在小溪身上。
白语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苍白而虚弱的微笑。他没有去看那盆令人作呕的食物,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小溪,用一种带著歉意的、温和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啊,小溪。不是哥哥不想吃,只是……哥哥是外乡人,从小肠胃就不好,吃不惯家乡以外的东西。一吃……肚子就会疼得打滚。”
他一边说著,一边恰到好处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配合著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他的演技算不上精湛,但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弱”,却显得异常真实。
“啊会肚子疼吗”小溪果然上当了,她立刻停下了往嘴里塞“雨鲜”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那……那可不能吃!”
她立刻转过头,对著她那对如同雕塑般的父母,大声地说道:“阿爹!阿娘!白语哥哥吃不了我们的『雨鲜』!他会肚子疼的!你们不许逼他吃!”
那男人和女人,那双纯黑的眼睛依旧盯著白语,似乎在分辨他话语的真偽。整个屋子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男人那僵硬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不……吃……饿……”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白语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在这个家里,小溪的存在,似乎是某种“特权”,她的意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甚至改变她父母的“规则”。
这顿诡异的晚饭,就在白语滴水未进、而小溪一家三口分食了一盆蠕动虫子的恐怖景象中,缓缓地结束了。
饭后,那女人面无表情地收拾了碗筷。而男人则指了指二楼的方向,对著白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客……房……睡……”
“白语哥哥,我带你去!”小溪自告奋勇地拉起白语的手,向著那吱呀作响的木製楼梯走去。
白语被她拉著,在上楼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小溪的父母並没有回房,而是依旧僵硬地坐在堂屋里,那双纯黑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如同两个无底的漩涡,依旧……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背影。
二楼的客房很小,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缺了腿的书桌。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重的、久未通风的霉味。
“白语哥哥,你今晚就睡这里吧。被子都是乾净的。”小溪帮他把床铺好,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用一种极为神秘的语气小声说道,“记住哦,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出来。特別是……打雷的时候。”
说完,她便对著白语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白语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小溪最后的叮嘱,如同警钟般在他的脑海中迴响。
他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先仔细地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