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在那座即將成型的高塔上轻轻一推。
“哗啦——”
高塔再次倒塌。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从梦中惊醒。他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属於人类的痛苦与愤怒。
“不……我的塔……我的塔!”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伸出手想要去抢夺那些散落的积木。
护士长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她將那杯药举到他面前,声音提高了几分:“十二號,你想去『静思室』待一会儿吗”
“静思室”三个字像是一句拥有魔力的咒语。男人那刚刚燃起的愤怒火焰,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里的愤怒迅速被一种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不再反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地接过药杯,將那杯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喝下药后,他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了,重新变回了那个麻木的空壳,再次开始了他那永无止境的堆叠游戏。
白语將这一幕尽收眼底。
很显然,这座精神病院里存在著一套奖惩分明的“规则”。合作的病人可以在活动室里进行这些无意义的“自由活动”,而不合作的,则会被关进那个听起来就无比恐怖的“静思室”。
护士长如同一个巡视领地的女王,挨个为那些“病人”分发药物。她的行为精准、高效,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白语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避开下一次“餵药”,否则,他迟早会因为药物的累积效应而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他的目光开始在房间里游移,寻找著可能的线索和突破口。
他开始仔细地观察那些病人的行为。那个画漩涡的女人,那个念叨轮子的小男孩……他们的行为背后,是否也隱藏著什么信息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坐在最角落里的病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和其他病人不同,他没有进行任何“活动”。他只是抱著膝盖,將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绝望的雕塑。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拒绝与整个世界交流的孤绝气息,让他在一群行尸走肉中显得格外“另类”。
白语的药物眩晕感越来越强,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站起身,装作梦游般,一步一步地朝著那个年轻人挪了过去。
他走到年轻人身边缓缓地坐下。
年轻人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著那个自我封闭的姿势。
白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著。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年轻人身旁的地板。
在地板的灰尘中,他看到了一道用指甲刻画出来的极其隱晦的痕跡。
那痕跡的线条扭曲而又复杂,由许多不规则的线条交织而成,看起来既像一只紧闭的眼睛,又像一个扭曲的漩涡。
是“万首之塔”的印记!
白语的心臟猛地一缩。
这个年轻人……就是阮博
他被同化了。但他凭藉著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在被彻底吞噬前,用这种方式留下了最后的线索,並用这种自我封闭的姿態,来抵抗著这个世界的侵蚀。
就在白语准备想办法尝试与他进行接触时。
那个分发完药物的护士长,正迈著她那精准的步伐,朝著这个角落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白语这个“不合群”的病人身上。
……
一门之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內,是充满了虚偽秩序和麻木绝望的“表世界”。
门外,则是被真实破败和痛苦记忆所充斥的“里世界”。
陆月琦就潜伏在这个“里世界”的黑暗之中,像一只屏住呼吸的猫,透过门上一块破损后用木板草草钉住的缝隙,窥视著门內的景象。
她的心,正被一种混杂著狂喜、担忧和巨大悲伤的复杂情绪反覆地撕扯著。
她找到了。
她终於找到了白语。
然而,她看到的却不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的、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白语。
她看到的是一个穿著和其他病人一样的白色病號服,眼神空洞,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的“七號”。
那一瞬间,陆月琦感觉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爆了。一股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