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信。
她怕这誓言,会成为他日后的枷锁,更怕这誓言,会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夜夜不得安眠。
所以,她不能回头。
她猛地转身,像逃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佛堂,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那双盛满绝望与深情的眼。她怕自己只要一回头,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筹谋,都会在那一刻土崩瓦解,然后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
寒风扑面而来,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痛。
她躲进回廊的阴影里,靠着冰冷的柱子,大口喘着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是为了独孤家,也不是为了伽罗。
她只是……赌不起。
可杨坚那句“此生非曼陀不娶”的誓言,却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深入骨髓,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却又甘之如饴。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欠了杨坚一个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也欠了自己一个无法挽回的未来。
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这一别,便是天涯。
这一等,或许就是一生。
而她,独孤曼陀,注定要在这场自己选择的棋局里,用余生去偿还今夜的罪孽与辜负。
她不知道,身后的杨坚捡起散落的念珠,指尖触到珠子上的湿痕,突然清醒了大半,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画面——曼陀身披血色嫁衣,站在秘境之中,而他手持长剑,挡在她身前。
杨坚最终是踉跄着离开的,带着一身酒气与绝望。他没有回府,而是转身走向了更深的夜色,走向了那个他认定毁了他一切幸福的源头。
太师府。
宇文护正独坐灯下,面前摆着一壶冷酒,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醉意,脑海中全是般若的身影。他为她筹谋一切,甚至不惜背负骂名,可她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他。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杨坚手持长剑,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闯了进来。
“宇文护!”他双目赤红,剑尖对着宇文护心口,寒气逼人,“你这个卑鄙小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设计拆散我和曼陀?!”
宇文护抬起头,看着他疯狂的模样,非但不怒,反而笑了,笑得凄凉而嘲讽:“杨坚?就凭你,也配来质问我?”
“我配不配,今日便要取你狗命!”杨坚怒吼着,挥剑便刺。
宇文护身形一闪,轻易避开。他虽醉,身手却依旧敏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宇文护冷笑,眼神却锐利如刀,“杨坚,你我半斤八两,都是被情所困的可怜虫罢了!你以为,曼陀的事,是我做的?”
“不是你还有谁?!除了你,谁会如此恨我?!”杨坚状若疯虎,招招致命。
两人在厅中激烈交手,桌椅翻倒,杯盏碎裂。
就在杨坚的剑即将刺中宇文护的瞬间,一道更快的身影挡在了宇文护身前。
“杨坚,住手!”
是宇文邕。
他接到伽罗飞鸽传书的急信,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生怕杨坚做出傻事。
“十四郎,此事与你无关,让开!”杨坚双目猩红,剑尖微颤。
“怎么无关?”宇文邕沉声道,目光如炬,“伽罗来信,此事乃独孤府内部之事,与太师无关。你若今日伤了他,便是与整个朝廷为敌,你让独孤家、让你父亲杨忠,如何自处?!”
“内部之事?”杨坚如遭雷击,身形一晃,“不可能!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设计陷害曼陀!”
“陷害?”宇文护抚着胸口,身形一晃,嘴角溢出一丝血丝,飞快擦去,笑得更加凄惨,“杨坚,你真是蠢得可怜!你以为,就凭我,能操纵独孤信那个老狐狸?能操纵曼陀那颗贪慕荣华的心?”
“你……”
“她本就心系李家富贵,本就贪恋郡公夫人之位!”宇文护字字诛心,“你当她真心爱你?她不过是在你和李昞之间,选了对她更有利的一个罢了!你……不过是个备选!”
“你闭嘴!”杨坚嘶吼着,却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曼陀那晚的决绝,那晚的“我不能去”,此刻想来,竟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清醒。
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宇文护?
难道……真的是他,一厢情愿了?
“杨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