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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快步上前招呼。
何秋吐出烟圈:“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朱棣讪笑:“鲁先生虽来告状,本王却未轻信。”
何秋弹了弹烟灰:“殿下不妨听他劝告,我本就不能保证何时炼成不锈钢。”
朱棣陷入沉默。若在富庶时,他定会全力支持何秋。可如今刚就藩不久,连五千斤生铁都需岳父接济,实在经不起挥霍。
何秋看得分明却不多言,继续指点匠人操作。
良久,朱棣突然开口:“七日内,本王再为你筹五千斤生铁,任凭使用。”
何秋笑了。
这位殿下果然有帝王之姿,胸襟气度实在不凡。
“殿下,生铁暂时不用筹措了,今天便能给你一个结果!”
何秋将烟头踩灭,快步走到炼钢炉前,抓起一把铬矿粉投入坩埚,扬声喊道:“火力加大,加快鼓风!”
学徒们立刻使出浑身力气拉动风箱。
炼钢炉中的火焰骤然蹿起丈高,亮白色的火苗灼得空气微微扭曲。炉边众人的发梢都被热浪烫卷,连呼吸都带着灼热。
何秋强忍着高温,扬声喊道:“再加把劲,就快成了!”
此时炉中的钢水已从暗红色转为明亮的色泽,任谁都能看出变化。
鼓风的学徒们更加卖力,手臂肌肉紧绷。每推一次风箱,炉火便旺盛一分。
约莫半炷香后,钢水中的杂质尽数消失,呈现出纯净的亮红色。
何秋往头上浇了瓢凉水,嘶声喊道:“出炉!”
十名老铁匠应声而动,将亮红钢水倒入预备好的沙模中。
随着钢水注满模具,众人屏息凝神,目光尽数聚焦在缓缓凝固的钢块上——包括何秋。
至今已耗费三千斤生铁。若在二十一世纪,再浪费万斤他也不在意。但在这个时代,生铁实在珍贵。若最终失败,他实在无颜面对朱棣。
一炷香后,沙模中的钢水彻底凝固。
十块银亮的钢锭静静陈列,不见半点杂色。
何秋长舒一口气,轻笑道:“成了!”
工坊里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朱棣激动地走到何秋身旁,声音发颤:“何先生,这……这就是不锈钢?”
何秋颔首:“幸不辱命。”
“太好了!”朱棣兴奋地挥动拳头。
何秋斜睨他一眼:“殿下别高兴太早。不锈钢也分品级,这批的硬度尚需验证。”
朱棣连连点头:“先生说得是,该当检验。不知要如何试验?”
何秋略作思索:“先用最简之法——刀砍。”
说着他拔出腰间 ** 。
朱棣忽然按住他的手腕:“且慢!待本王请鲁先生前来观礼。”
“既然殿下开口了,那就请鲁先生过来一趟吧。这些日子他一直守在铁匠工坊,颇为辛劳,如今有了成果,理当让他亲眼看看。”
何秋含笑回应朱棣。
朱棣即刻命亲卫去请鲁道元。
不多时,鲁道元踏入工坊。
他并未留意沙模中的钢块,只一脸得色地望向何秋,心想燕王必已识破此人真面目,斥责过后才召他前来领功。
他甚至已准备好了谦辞。
然而朱棣一句话便击碎了他的心绪:
“鲁先生,何先生已成功炼出不锈之钢,正要试其硬度,料你应会感兴趣,特意请你前来一观。”
朱棣语带笑意,鲁道元却霎时脸色铁青。
“这……这怎么可能?他那不是胡来吗?”
“钢块就在沙模之中,鲁先生不妨亲自看看。”
朱棣抬手一指。
鲁道元瞥了一眼,神情更加难看,却仍强辩道:“这不过是寻常铁块罢了,说什么不锈之钢?我见过炼钢,休想以此骗我!”
说罢,他又瞪向何秋喝道:“小子,你若识相,就老实向殿下认罪,或能得殿下宽宥!”
何秋轻嗤:“鲁先生真是善于想象。正好殿下亲卫所用皆是百炼钢刀,你若不信这不锈之钢的质地,不妨以刀试之,看看是钢刀坚硬,还是我的不锈之钢更硬。”
“试便试!老夫绝不信你真能炼出好钢!”
鲁道元怒气上涌,一把抽出身旁亲卫的钢刀,大步走向沙模。
朱棣见状,低声问何秋:“何先生,这不锈之钢当真无碍?这些钢刀皆是内府督造,选料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