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风雪里,钻进每一座帐篷。来自延安府的流民王二缩在帐篷角落,怀里揣着半块冻硬的麦饼,那是他今日唯一的口粮。听着笛声,他眼前浮现出家里的土炕 —— 去年这个时候,老娘还会煮碗热汤面,炕头还会烤着红薯,现在却只能在这雪地里挨冻。正难受时,帐篷外传来 “咚” 的一声,他偷偷掀开帐篷角,看见雪地里放着两袋麦饼,麦饼上插着的纸条写着 “投明有热汤,留营饿断肠”。麦饼的香气顺着缝隙飘进来,勾得他肚子咕咕叫,手不自觉地摸向帐篷门 —— 他这辈子没吃过几顿饱饭,更别说热汤了,现在只要迈出这帐篷,或许就能不用再挨冻挨饿。
闯营里的乱,像雪地里冻裂的缝,越扩越大。刘文秀刚处理完粮道被袭的事,就听见亲兵来报:“将军,营里都在传顺口溜,还有人捡明军射来的纸条,说…… 说援军靠不住。” 他气得一脚踹翻案几,案上的油灯摔在地上,火苗瞬间点燃了帐帘,亲兵们慌忙扑火,帐篷里顿时一片狼藉。刚把火扑灭,又有斥候来报:“将军,营后有笛声,好多流民在帐篷里哭,还有三个流民往明军方向跑了,守营的弟兄没追上!” 刘文秀跟着亲兵往营后走,远远就看见雪地里几个模糊的黑影,正朝着潼关方向跑,守营的士兵站在雪地里,冻得缩成一团,连追的力气都没有。“废物!都是废物!” 刘文秀怒吼着拔出佩刀,刀光映着他铁青的脸,可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士兵,他终究没舍得砍下去 —— 他知道,这五万兵里,流民占了七成,本就不是真心跟着他,现在被明军这么 “熬” 这么 “勾”,军心早散了,真要杀了人,只会更乱。
更糟的是,正月十四清晨,负责看粮囤的士兵来报:“将军,昨晚粮囤又少了两袋粮食,还有五个流民不见了,连带着丢了两把刀!” 刘文秀捏紧拳头,指节泛白 —— 粮道被袭,粮食本就紧张,现在又丢粮又丢人,再这么下去,不等援军到,这五万兵马就先成了溃兵。他只能下令:“把粮囤移到主营旁,派精锐看守!再增派巡营兵,敢跑的,就地正法!” 可禁令刚下,就有巡营兵来报,说看见十几个流民聚在营角,偷偷商量着要 “投明”,还说 “明军那边有热汤,就算死也比在这冻着强”。
而潼关城内,岳承嗣看着逃兵王二带来的消息 —— 闯兵流民士气尽散,精锐也开始动摇,粮只够撑三日,连巡营兵都在偷偷抱怨。他站在中军帐里,对着地形图,指尖落在乾县闯营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传我命令,曹变蛟率三千骑兵,明日清晨从西侧绕到闯营后;周遇吉带五千步兵,从南侧正面列阵;马万年的白杆兵,夜里再去扰一次营,放把火就撤 —— 不用真打,只要把他们逼乱,自然有人会降。”
雪还在下,乾县的冷夜里,闯兵的帐篷里没了往日的抱怨,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 他们知道,援军还没来,粮食快没了,冻也快冻垮了,只要明军一来,这营盘,撑不了一炷香。而潼关的篝火旁,明军将士们喝着热汤,擦着武器,眼神里满是战意 —— 这场 “疲兵攻心” 战,已经把闯兵熬成了待宰的羔羊,只要再推一把,就能彻底抹除这五万兵马,为后续的决战,铺好最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