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1671,荒芜星系边缘,“苟命号”
舰桥。
引擎的低频震颤透过甲板传来,像是宇宙的脉搏,沉闷而持久。
舷窗外,那张由二向箔造就的二维平面已缩成一道暗淡的光斑,距离我们越来越远,但那份降维打击带来的窒息感,依旧像藤蔓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我靠在舰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处的磨损痕迹,眼前的全息星图上,代表“苟命号”
的蓝色光点正沿着规划航道缓慢移动,航线旁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警示区——那是可能存在文明信号的星域,是黑暗森林中的狩猎场。
“零,同步地球及太阳系最新观测数据,结合原着时间线,预判未来三年的关键事件节点。”
我睁开眼,声音带着刚结束休眠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罗辑坐在副舰长位上,面前摊开的纸质笔记上写满了宇宙社会学公式,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目光从星图移到我身上:“你还是放心不下地球?我们已经离太阳系过5o光年,就算预判到事件,也做不了什么。”
【数据同步中……地球观测数据更新完成,当前时间线对应原着“威慑纪元”
前期,三体舰队已抵达太阳系外围,与人类建立威慑平衡;关键事件预判:2o18年,三体文明向地球传递部分基础科学技术;2o2o年,人类开始大规模建造曲率驱动飞船原型机;2o年,威慑平衡出现次动摇。
】零的电子音平稳无波,全息投影上同步浮现出地球的实时影像——那颗蓝色星球被一层淡淡的能量护盾包裹,同步轨道上漂浮着人类的空间站和防御卫星,表面灯火通明,看似一派和平景象。
可只有我们知道,这和平是建立在黑暗森林威慑的刀尖上,是脆弱到一触即碎的幻象。
“不是放心不下,是必须确认时间线没有偏离。”
我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前,指尖点在地球影像上,蓝色的光晕在指尖散开,“我们的一切技术研、航道规划,甚至维度融合的进度,都基于原着的时间线预判。
如果时间线紊乱,宇宙重启的倒计时、高维能量区的坐标,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出错。”
罗辑沉默了,他低头看着笔记,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你是怕我们像那个被二向箔清理的文明一样,因为对宇宙规律的误判而走向毁灭。”
“是,而且更怕内部出乱子。”
我转过身,看向舰桥外的船员通道,刚才路过时,隐约听到科研组和护卫队在争吵,声音不大,却透着明显的火药味,“零,调取刚才船员通道的音频记录。”
【音频记录调取中……“凭什么我们不能干预?那是地球!
是我们的母星!”
“干预?怎么干预?我们现在冲回去,别说改变局势,能不能躲过黑暗森林打击都是未知数!”
“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苟命至上’的想法,才让人类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宇宙的角落里!”
】
争吵声透过音响传来,尖锐而刺耳,像一根针,刺破了“苟命号”
表面的平静。
我皱起眉头,指尖攥成拳头,指节白。
这种争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自从观测到地球的威慑平衡,自从确认人类暂时安全后,船上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幸存者,他们没经历过水滴毁灭舰队的绝望,没亲眼见过黑暗森林打击的残酷,对“母星”
的执念远对生存的敬畏。
“他们太年轻了,以为黑暗森林的威胁离我们很远。”
罗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他放下笔,起身走到我身边,“我去和他们谈谈吧,毕竟我曾经也是‘抗争派’,或许他们更愿意听我的。”
“没用的。”
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全息星图上那片标注着“高维能量区”
的紫色区域,距离我们还有12光年的航程,“他们不是不懂黑暗森林法则,是不甘心。
不甘心看着母星在刀尖上跳舞,不甘心我们明明掌握了维度技术,却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逃亡。”
这种不甘心,我能理解。
毕竟我也曾是地球人,也曾在2o25年的深夜,开着滴滴车穿梭在城市的霓虹里,看着路边的万家灯火,觉得日子虽然平凡,却充满烟火气。
哪怕魂穿到2oo7年,哪怕知道地球的结局,在逃离太阳系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过一丝不舍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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