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乱,有人在打斗,蜂拥而逃的人流,唯恐避而不及,瞬间失控。
她被后面的人猛地一撞,膝盖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个温热的身体重重覆在她身上,
身边惊慌鼠窜的脚步,密密麻麻;密集的踩踏感,却没有到来。
那时的自己,因为学长邱北辰的死,恨极了滕子京,
回国后,一心想着要为邱北辰报仇,因此还对他捅过刀子。
直到被他拽着胳膊从混乱中逃离,看到他背后黑色风衣上重叠交错的脚印,
像一朵朵丑陋的花,她才惊得说不出话——原来他用自己的身体在护着她。
后来两人不幸被绑进小黑屋,外面雷雨交加,唯一的灯泡忽明忽灭,最终“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幽闭恐惧症瞬间攫住了她,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是滕子京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叫她深呼吸,放松、放松。那一刻,她恍然大悟,学校密档室里救她的人是滕子京,而非邱北辰。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善言辞。他的付出,永远比说出来的多得多。
可现在……安泰科技的破产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真的要因为家族的烂摊子,拖累这个男人吗?他有什么错?
他七年的等待,她的错爱,难道还要他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为她苦苦等待吗?可是……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刚好落在滕子京的发梢上。
安姌看着那道光,看着他沉睡时安静的侧脸,心里忽然就踏实了。
是啊,安泰的乱局是她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很多,她不该因此推开他。
她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从床上拿起一个羽绒枕,
放在滕子京身边,又扯过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将边角掖好。
她没有回到床上,而是在地毯上躺下,就在他身边。
距离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雪松须后水的味道,让人安心。
安姌侧过身,看着他熟睡的模样。酒精让他卸下了所有防备,眉眼舒展,
平日里的锐利和张扬都消失不见,俊秀的五官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魅惑。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扫过他高挺的鼻翼。
滕子京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不适,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
安姌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俯下身,在他微凉的鼻尖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一片羽毛落下。
做完这个动作,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安心地闭上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温暖的怀抱靠了靠。
黑暗中,滕子京的睫毛又颤了颤,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只是谁也没有察觉。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卧室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夜曲。
不管白天有多少纷争,此刻这里只有他和她,还有这漫漫长夜里,彼此给予的、无声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