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独缺荀彧,为何曹操要先问一圈才来问自己。这哪里是寻常问策,分明是曹老板察觉到自己心神不宁,变着法地聚集智囊,既分析形势,也是告诉自己“你看,我们准备充分,大家意见一致,你不必独自扛着”,更是给自己一个宣泄和表达的机会。
这份不动声色的体恤与维护,让周晏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
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脸上那玩世不恭的面具稍稍收起,露出底下罕见的凝重:“丞相,诸位……”他声音有些干涩,清了清嗓子,“我听到了。诸位分析得都在理,休养生息,静待时机,确是稳妥之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目光投向虚空,仿佛要穿透这温暖的厅堂,看到那遥远的南方:“我所虑者,并非刘备此刻之实力,亦非刘表、孙权眼下之态度。我所虑者,是那诸葛亮……为其主所谋之‘势’。”
“刘备如今寄人篱下,根基浅薄。诸葛亮之能,绝不会仅限于帮他在新野苟安。其首要之务,必是为刘备谋取一块真正远离我军兵锋,可从容积蓄力量之地盘。”他眉头微蹙,“至于此地是何处……我亦难以断言。蜂房消息言,刘备与诸葛亮,日则同食,夜则同寝,言听计从,如鱼得水。待其在彼处站稳脚跟,整合内部,再以外交手段,北连刘表(或其继任者),东结孙权,构成掎角之势……”
周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沉重:“届时,我们要面对的,将不是一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刘玄德,而是一个君臣一心,内有贤相统筹,外有虎将驰骋,更兼有长江天险与盟友策应的……全新对手。其难缠程度,恐远超昔日袁本初、吕奉先之流。”
这番话,将他内心深处那超越时代的恐惧,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小心翼翼地表达了出来。堂内一时寂静,唯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荀攸、刘晔等人面露思索,程昱眼神锐利,贾诩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指尖在袖中微微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