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七年九月,杭州织造局的签押房里飘着龙涎香。刘墨跪在金砖地上,听着太监尖细的宣旨声在梁柱间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雪斋掌柜林墨,通晓古今,忠君体国,着赐编外外委从九品武官衔,钦此。\" 玉如意碰地的脆响惊醒了他的怔忡。刘墨双手接过黄绫圣旨,触碰到明黄色时指尖微颤——这抹颜色曾让无数江南士人妻离子散,此刻却成了他新的枷锁。 \"林大人还不谢恩?\"周奎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臣谢主隆恩”!刘墨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孤山行宫,乾隆皇帝将军机处钥匙放在他掌心时说的话:\"朕要你做江南文人的眼睛,也是朕的眼睛。\"
宣旨太监将黄马褂披在他肩上:\"林大人,皇上在孤山行宫设宴,皇上要召见您呢,您这就随咱家进宫吧。\" 刘墨跟着太监登上官轿,轿帘掀起的瞬间,他看到街角茶楼上周奎阴冷的目光。手中捧着的官服突然变得沉重,仿佛压着戴震的血书、陈阁老的药渣,还有小翠绣着\"满江红\"的帕子。 孤山行宫的飞檐下,乾隆皇帝正在欣赏《快雪时晴帖》。刘墨跪在汉白玉阶上,看到皇帝龙靴的金丝绣纹里嵌着半片玉佩——正是莫罗生母的遗物。 \"林爱卿可知,朕为何破格提拔你?\"乾隆放下茶盏,杯底与紫檀桌案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刘墨低头盯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奴才愚钝,全凭皇上圣裁。\" \"因为你比戴震聪明。\"乾隆突然冷笑,\"他想用《明史》批注颠覆朕的江山,而你......\"皇帝站起身,龙袍扫过刘墨的头顶,\"你让秘密永远沉睡在钱塘江底。\" 刘墨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他知道,此刻殿外埋伏着二十名御前侍卫,只要乾隆一声令下,他就会血溅当场。
\"皇上圣明。\"刘墨再次叩头,\"奴才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乾隆突然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好个犬马之劳!朕要你去松雪斋书局,将戴震余党一网打尽。\" 刘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戴震临终前说的\"真正的智慧是让秘密成为平衡的支点\",此刻终于明白,乾隆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掌控真相的权力。 \"奴才遵旨。\"刘墨叩头谢恩,起身时故意踉跄,不太合身的官服擦过皇帝的龙袍。他闻到了龙袍上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刚刚被拖出去一名官员身上留下的。 回到松雪斋时,暮色已笼罩西湖。刘墨看到小翠正在灯下绣《御制诗钞》的封面,针脚细密地绣着\"忠君爱国\"四字。 \"少爷,你回来了!\"小翠惊喜地扑过来,却在看到官服时愣住,\"这是......\" 刘墨摸着胸前的补子,九品海马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上恩赐的。\" 小翠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洇开朵朵红梅。刘墨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苏州织造局的镣铐,脚踝处还有鞭痕。 \"他们是不是又为难你了?\"刘墨握紧她的手。 小翠摇头:\"周奎说,只要我绣够百幅万寿图,就放我自由。\" 刘墨望着她红肿的眼睛,突然明白乾隆为何恩赐官职——他要让自己亲手摧毁松雪斋,摧毁这个承载着前明记忆的书局。
\"小翠,我们离开杭州吧。\"刘墨将火枪塞进她手中,\"去海宁找陈阁老。\" 小翠却将枪推回:\"少爷,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不能再做这些事了。\" 刘墨望着她腰间的镣铐,突然想起戴震说过的\"真正的危险是让秘密永远沉睡\"。他解下官服,铺在绣绷上:\"你看这补子,海马虽小,却能遨游沧海。\" 次日清晨,刘墨身着官服来到织造局。周奎阴阳怪气地拱手:\"林大人高升,可喜可贺啊!\" 刘墨看到他腰间挂着戴震的火枪,枪管上的\"松雪斋\"三字已被磨去。突然明白,乾隆早已将戴震案定性为普通文字狱,严禁牵连皇室。 \"周大人,皇上命我彻查松雪斋。\"刘墨出示军机处令牌,\"请打开库房。\" 周奎脸色微变:\"林大人可知,库房里存放的都是江南士子的......\" \"本官只知道执行圣谕。\"刘墨打断他,\"周大人若要抗旨,本官这就上奏皇上。\" 周奎狠狠地打开库门。刘墨看到满屋子的《明史》抄本,每本都盖着\"逆书\"的朱印。他随手翻开一本,发现批注处都被挖去,书页上留着铜钱大小的窟窿。 \"这些书要全部焚毁。\"周奎递来火把。 刘墨望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戴震说过的\"真正的历史藏在百姓的口耳相传中\"。他将火把扔进装着《御制诗集》的木箱,看着书页在火中卷曲。 \"林大人这是何意?\"周奎惊呼。
刘墨指着燃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