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六年七月,京城的盛夏裹挟着湿热的风,吹得乾清宫前的梧桐叶簌簌作响,可来自西北的急报,却让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如冰。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被内侍捧到康熙面前,字迹潦草却透着刺骨的急迫——策旺阿拉布坦卷土重来,率部突袭西藏,不仅斩杀了朝廷册封的拉藏汗,更囚禁其拥立的达赖喇嘛,西藏全境陷入混乱,边陲百姓流离失所,西南屏障岌岌可危。
“逆贼竟敢如此放肆!”康熙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龙颜震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自康熙五十四年策旺阿拉布坦侵扰哈密后,朝廷虽派胤禵以抚远大将军之职坐镇西北,加固防御,却没料到贼寇会突然调转矛头,直取西藏。西藏乃蒙藏咽喉,若被策旺阿拉布坦掌控,不仅青海、四川将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更会动摇朝廷对边疆各族的民心,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传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文武百官齐聚乾清宫议事,有人主张即刻增兵西藏,与胤禵所部形成夹击;有人则忧心国库空虚,西北驻军已耗粮无数,再添战事恐难支撑;更有人暗自发愁,胤禵远在西北,若西藏战事扩大,谁来统筹调度?议论声此起彼伏,却始终难有定论。
屋漏偏逢连夜雨,十月间,康熙突然大病一场,咳嗽不止,甚至连朝会都无法亲自主持,只能卧在寝宫批阅奏折。一时间,朝野人心浮动,关于“储位未定、朝局不稳”的流言悄然蔓延,人人都在猜测,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与西陲的战事,会让本就微妙的储位之争走向何方。
直到康熙五十七年十月,病体初愈的康熙终于在乾清宫召开朝会。他坐在龙椅上,脸色虽仍带着病后的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扫过阶下屏息侍立的文武百官与皇子,缓缓开口:“西藏乃大清疆土,拉藏汗是朕的藩属,达赖喇嘛是蒙藏百姓的信仰。策旺阿拉布坦杀我藩臣、囚我圣僧,此乃对大清的公然挑衅!朕意已决,必荡平逆贼,收复西藏,护我边疆!”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康熙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胤禵虽已任抚远大将军,坐镇西北两年有余,可西藏战事紧急,是否要另派将领?是否要增兵?一连串的疑问悬在众人心头。
“传朕旨意!”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抚远大将军胤禵,在西北两年整军经武,治军严明,屡挫贼锋,劳苦功高。今西藏告急,朕特加封胤禵为‘大将军王’,仍掌抚远大将军印,率西北精锐十万,即刻驰援西藏!一应军务,无论大小,皆由胤禵全权处置;西北各省督抚、藩王,需无条件配合,粮草、军械不得有误!”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惊叹。所有人都明白,“抚远大将军”是职,掌兵权;“大将军王”是爵,是皇子能得的极高殊荣——自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皇子以将军之职再加封王爵,这不仅是对胤禵功绩的认可,更透着康熙对他的格外看重。
朝会散后,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京城,朝野上下唏嘘不已。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有人说:“十四爷本就掌西北兵权,如今再加封王爵,简直是权倾一方,皇上对他的信任,远超其他皇子啊!”也有人笃定:“看这架势,下一任皇帝,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大将军王了!”甚至连不少曾依附胤禩、观望胤禛的官员,都开始暗中联络胤禵在京的家人,想为日后铺路。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胤禛坐在案前,手里捏着一份西北粮草调度的奏报,却半天没翻动一页。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可他却觉得心里闷得发慌。听到胤禵加封大将军王的消息时,他先是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说的懊恼涌上心头——他不是没为朝廷效力,此前西北筹粮,他跑遍江南各省,督办漕运,确保粮草供应无虞;治理水患时,他亲赴灾区,日夜操劳,只为解百姓疾苦。可父皇对他的认可,似乎总停留在“能办事”,却从未有过这般沉甸甸的殊荣与信任。
“爷,外面都在说,十四爷这一加封,储位基本就定了。”心腹侍卫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到胤禛的心事。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苦涩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他清楚,朝野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胤禵手握十万重兵,又得“大将军王”的王爵加持,既有兵权又有荣誉,势头早已盖过了留在京城的自己和胤禩。他这些年的隐忍与筹谋,在这“王爵加身”的光环下,竟显得有些黯淡。
“爷,要不要派人去西北给十四爷道贺?”侍卫又试探着问。
胤禛摆了摆手,语气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