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的刘参谋长,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精明、霸道,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站在了最高处,都充满了为一个新生政权殫精竭虑的赤诚。
在他面前,任何个人的情情爱爱,都显得那么渺小。
许峰深吸一口气,再次立正,敬了一个標准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看著许峰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刘参谋长脸上那股运筹帷幄的严肃劲儿终於绷不住了,他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別搞得跟上刑场一样。我是让你去开飞机,又不是让你去跳崖。”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水,喝了一口:“给你派任务是真,但嚇唬你也是真。怎么样,我这个参谋长,够不够『奸诈』”
许峰扯了扯嘴角,还能说什么只能顺著台阶下:“报告首长,您这不叫奸诈,叫运筹帷幄,高瞻远瞩。”
“少拍马屁!”刘参谋长笑骂了一句:“你心里肯定在骂我,说我这是拿鸡毛当令箭,拿你的婚事做买卖。”
许峰心里一咯噔,脸上却一本正经:“不敢不敢,我坚决拥护首长的决定。”
“你看你这个样子。”刘参谋长指著他,乐得不行:“得了,我也不逗你了。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不去航校,你的结婚报告,我最多压一个月。”
“等周保中从高丽回来,跟他通个气,再跟华野那边打个招呼,这事儿也就办了。之所以搞这么一出,我是真没办法了。”
他嘆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了一副愁容。
“航校那边,就是个烂摊子。一帮苏维埃专家,眼高於顶,觉得我们都是土包子。”
“一帮霓虹教官,心里藏著鬼,出工不出力。最头疼的,是那几十个国民党飞官,技术是真好,但一个个都是大爷,浑身都是旧军队的臭毛病,拉帮结派,吃喝嫖赌,什么都干。”
“派了几个政工干部过去,要么被他们当面顶撞,要么就被他们架空,根本管不住。”
“我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这个人,必须有功劳,有煞气,还得有脑子。想来想去,整个东北,就你一个最合適。”
刘参谋长看著许峰:“你去,不是让你当政委,是让你当校长!名正言顺的校长!我给你最高的权限,除了不能隨便枪毙人,其他的,你看谁不顺眼,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许峰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校长他一个连飞机都没摸过几回的“二把刀”,去当航校校长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首长,这……”
“这什么这!”刘参谋长眼睛一瞪:“任命状我回头就给你发下去!你別管自己会不会飞,你只要记住,你代表的是我,是东野总部!谁不服,就是不服我刘参谋长!”
他站起身,走到许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
“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这个头,必须你来开。我们自己的干部,要是连飞机都不敢上,怎么去领导那些飞行员你放心去,大胆干!出了成绩,是你的。捅了娄子,我给你兜著!”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峰再也没了任何推脱的余地。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不上也得上了。
“是!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
三天后,一辆蒙著帆布的嘎斯卡车,在通往通化的土路上顛簸前行。
许峰坐在副驾驶上,看著窗外白雪皑皑的群山,心情复杂。
刘参谋长的动作快得惊人,他前脚刚答应,后脚任命状和调令就下来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吉辽军区交接工作,就被一个参谋塞进了这辆车,直奔传说中的“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
同行的,只有一个叫张小楼的警卫员,是从刘参谋长警卫排里直接调给他的,人长得虎背熊腰,但据说心思比针尖还细。
“校长,前面就到了。”开车的司机是个老兵,指著远处山坳里一片开阔地说。
许峰顺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平整的雪地尽头,矗立著几排低矮的营房和几个巨大的拱形机库。
几架涂著青天白日徽记,又用红漆草草覆盖住的飞机,正零零散散地停在跑道边上,像是一群被遗弃的铁鸟。
整个航校,都笼罩在一种萧瑟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