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这番色厉內荏的训话,与其说是稳定军心,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训斥完士兵,他目光一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瑋庆,连忙招手:“颂田,你来得正好,隨我一同去其他各门巡视一遍。”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远比他刚才表现出来的轻鬆要沉重得多的担忧。
沈瑋庆点点头,跟上毛汝杰的脚步,故作关切地询问:“军门,依您之见,这支新到的水师,是何人统领竟有如此规模”
“除了那何名標还能有谁!”
毛汝杰沉声道,语气中带著愤恨,“从南平逃过来的乡绅早就稟报过,攻陷邵武府的就是此人!”
“如今光復军四军中,唯他何名標的第三军编有正式水师。”
“看这船队的规模,天知道他在闽江上游搜颳了多少民船,又收编了多少原清军水师的败兵!”
他越说越气。
闽江上游水网发达,造船业兴盛,如今反倒资了敌,成了悬在福州头顶的利剑。
沈瑋庆心中暗笑,何名標来得正是时候!
这支强大的水师不仅能彻底切断福州,通过闽江获取外界补给的最后一条水路。
更能威慑下游可能来援的福建水师,对福州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水陆合围。
这下,他里应外合、献城立功的机会更大了!
陪著心事重重的毛汝杰草草巡视完主要城门后,沈瑋庆立刻返回民团驻地。
他將一名叫做马三的心腹头目叫到僻静处,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低声嘱咐:“马三,听著,等天黑之后,你想办法將这封信,扔到西门外的贼军阵前。”
“记住,一定要等到城外有动静,比如夜袭或者佯攻,製造混乱时再扔,確保信能落到光復军手里,而又不暴露你自己。”
“少爷,那您呢”马三接过信件,小心收好,问道。
沈瑋庆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袖,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淡淡道:“我我要回府一趟,给我的『父亲』写一封信。”
一旦福州城破,他“沈瑋庆”的名字和在这场守城战中的“活跃表现”必然无法再遮掩。
届时,他那位身为广信知府、正全力支持曾国藩湘军作战的“父亲”沈葆楨,势必会受到清廷的严厉追究,前景堪忧。
儘管他与这位“父亲”之间,更多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羈绊,並无真正的深厚感情,但於公於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於私,一份血脉亲情和原主的记忆让他难以完全割捨。
於公,若能藉此机会劝降沈葆楨这样一位有能力、有影响力的清廷官员,对光復军而言,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都將是一桩极大的好事。
这封信,必须写,而且要写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