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春分。

晨雾未散，福州港外海面浮着一层薄纱般的水汽。

一艘挂着挪威商旗的货轮悄然靠岸，舷梯放下时，几名身着洋装的“船员”

鱼贯而入海关检查区。

他们护照上的名字是假的，但身份文件由英国驻沪领事馆签，印章清晰、编号可查??这是福建外情局与伦敦某位“朋友”

达成的秘密协议：以情报换通道。

真正的任务，在于那三只贴有“精密仪器?易碎”

标签的木箱。

它们被顺利放行，运往城西一处废弃纺织厂改造的科研基地。

卢川宁亲自带队接手，每一步操作都录影存档。

开箱时，所有非核心人员退出百米之外，警戒圈内仅留五人：卢川宁、两名归国电学家、一位德国技师，以及秦远派来的政委代表。

第一只箱中，是一组银白色金属管状物，长约一尺，表面刻有德文铭文：“aeg?veretutungfreiben”

（试验型号3b，禁止用于军事用途）。

“这就是……电子管？”

年轻的技术员声音颤。

“不止。”

卢川宁戴上棉手套，轻轻托起一根，“这是放大信号的关键。

有了它，我们的无线电不仅能传得更远，还能加密、解密、抗干扰。

甚至??”

他顿了顿，“实现语音通话。”

第二只箱内是图纸和零件清单，第三只则藏着一本手写笔记，扉页写着：“致未来的东方同行：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

愿你们用此物点亮文明，而非点燃战火。”

落款为“柏林工学院?h施密特”

。

当天下午三点，秦远收到完整报告。

他在办公室独坐良久，最终提笔写下指令：

【启动“火种工程”

。

目标：六个月内，仿制并量产第一批国产电子管；一年内建成座无线电话站，实现福州至厦门实时语音通讯。

】

又加一句：【通知张遂谋，向德国方面回赠十吨优质茶叶、两百套中医典籍影印本，并附言：‘我们记住了恩情。

’】

四月初八，佛诞日。

泉州开元寺前广场上人山人海，香火缭绕。

一场名为“新旧对话”

的公开讲座正在举行。

主讲人是刚从欧洲归来的历史学博士周慕云，题为《轮回与进步：佛教思想能否支撑现代国家？》

台下坐着数百名僧侣、学子、商人，还有不少伪装成香客的情报员。

周慕云穿着素色长衫，语气平和：“佛陀说诸行无常，而我们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变局之中。

过去十年，福建建电厂、通铁路、办女校、废纳妾，有人问我：这些是离经叛道吗？我说不是。

因为佛法的核心是‘度众生苦’。

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妻离子散，这才是最大的违逆。”

他举起一张照片：龙岩县妇幼保健院里，一名接生婆正使用消毒钳为产妇助产。

“这位老人曾是尼姑庵的杂役，如今成了初级医护员。

她每月工资三十二元，能养活全家五口。

她说：‘我现在才算真正积功德。

’”

台下有人低声诵经，也有人鼓掌。

突然，一个老和尚起身质问：“你说得好听！

可若人人求利求权，谁来修心？谁来持戒？难道科技进步，就能让人成佛不成？”

周慕云微笑：“师父，您可知福建现在有多少座寺庙？三百七十六座。

比十年前多了四十一座。

政府不仅没拆庙，还拨款修缮南普陀、雪峰寺。

但我们也在庙旁建了小学、诊所、图书馆。

为什么？因为我们相信，信仰不必脱离人间烟火。

真正的修行，不在深山古刹，而在医院病房、工厂车间、课堂讲台。”

全场静默片刻，继而掌声雷动。

当晚，《光复新报》刊评论文章：《菩萨低眉，亦观铁轨飞驰》。

秦远读罢，对沈玮庆说：“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现代化不是毁灭传统，而是让传统活下来、传下去。

就像这电子管??它来自德国，却将在福建的土地上生根芽，结出属于中国人的果实。”

四月中旬，天气骤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