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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嬤嬤的头依旧抵著地,声音闷闷传来,却带著一种近乎固执的耿直。
“可奴婢心里憋不住!奴婢是个直肠子,弯弯绕绕、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奴婢实在做不来!良心上过不去啊!”
邢烟垂眸看著地上这具因激动而颤抖的身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语气却故意带上几分调侃的试探。
“那你可想清楚了云嬪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你是青嵐居的人,若被她知道你背叛,辛者库那地方,你怕是躲不过去的。”
肖嬤嬤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奴婢认了!辛者库就辛者库!做奴才的,忠字当头!云嬪娘娘既然把奴婢拨给了嘉嬪娘娘,奴婢就该一心一意伺候您!吃著主子的饭,心里却向著旧主,这等首鼠两端、背信弃义的事儿,奴婢做不出来!打死也做不出来!”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殿內迴荡。
邢烟与宝珠交换了一个眼神,宝珠眼中所有的疑虑终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和深深的动容。
原来娘娘初见时那不同寻常的亲近和信任,根源在此!
她终於明白了。
“好了,快起来吧。”
邢烟的声音柔和下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既入了我这春和殿的门,便是我的人。本宫在此允你,只要我一日在这宫中,便无人能將你送去辛者库!”
她示意宝珠,“宝珠,扶嬤嬤起来。”
宝珠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肖嬤嬤。
邢烟的目光落在肖嬤嬤布满岁月痕跡的脸上,郑重道:“我如今怀有身孕,诸多不便,许多事,肖嬤嬤,本宫是真的要倚重你了。”
宝珠適时提醒:“肖嬤嬤,您先去安置歇息吧,有事娘娘会唤您。”
肖嬤嬤却没有立刻告退。
她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直视著邢烟,眼神里带著一种极其复杂的探询,嘴唇囁嚅了几下,终於鼓足勇气,声音因激动而更加沙哑。
“娘娘,奴婢………奴婢斗胆,有个不情之请,求娘娘恩典!”
邢烟微微頷首:“但说无妨。”
肖嬤嬤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锁在邢烟颈间那枚小巧古朴的木鱼吊坠上,声音带著压抑的颤抖。
“奴婢……奴婢想看看娘娘脖子上戴著的那条小木鱼。”
宝珠瞬间警觉,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地审视著肖嬤嬤。
这小木鱼的秘密,宫內知晓者寥寥无几。
邢烟却神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迟疑。
她抬手,指尖轻巧地解开颈后细细的丝绳,將那枚温润的、刻著古老纹路的木鱼轻轻取下,径直递到了肖嬤嬤颤抖的手里。
肖嬤嬤如同接过稀世珍宝,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那小小的木鱼。
她凑近了,布满老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著木鱼表面每一道熟悉的、仿佛刻入骨髓的纹路,目光专注得近乎贪婪。
片刻,她双手將木鱼高高捧起,奉还给邢烟。
接著,在宝珠和邢烟惊愕的目光中,她再次深深伏地,这一次,她的动作缓慢而沉重,带著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悲壮。
“奴婢秋兰……”
她报出了深藏多年的本名,声音嘶哑却穿透人心。
“参见淑太贵妃!太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那一声呼唤,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尘埃,饱含著无尽的追忆、忠诚与难以言说的悲愴。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肩背剧烈地耸动著,压抑了多年的泪水终於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襟下摆的青砖,久久未能起身。
肖嬤嬤,这个青嵐居里沉默的刷桶奴,亦是淑太贵妃当年手下的旧人!
当肖嬤嬤终於被宝珠搀扶著,再次抬起头时,她脸上的泪水尚未乾涸,但那双原本带著卑微和惶恐的眼睛,此刻却燃烧著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光芒。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直视著邢烟,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娘娘!奴婢秋兰的命,从今往后,就是娘娘的了!刀山火海,娘娘但有所命,奴婢万死不辞!”
“宝珠,扶肖嬤嬤起来,好生安置。”
邢烟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那是被这份沉甸甸的忠诚所触动。
宝珠用力搀起肖嬤嬤,看著她通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