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地板印著踩扁的泥渍,盆翻倒,脚下全是陶瓷碎片。
乱嚷嚷的三拨人喊他们跪下。
姜衣璃目光从翠叶,残红一一滑过,若有所思地跪了。
二妹妹嚇得哆嗦,捂著嘴发出细碎的哭腔,李氏搂著她,脸色发白。姜行不知自己已是盘中弃子,脸色惯常。
在他们面前,是朝中三股势力的代表人物。
锦衣卫指挥使沈昼大马金刀地坐著磕瓜子,螳螂腿直抻,曳撒华丽,绣著类蟒的龙头鱼尾样。
谢矜臣居中站,緋红圆领官袍,胸前补子绣著三品孔雀纹,腰间却是一品官才得用的玉带。
最右边是瘦长脸的刘公公,著皇帝御赐四爪蟒袍,腰掛牙牌。
一个抄家的,一个办案的,一个宣旨的。
齐全了,前世就是这么死的。
姜衣璃低著头。
坛里哄闹声停下,先听到刘公公笑:“姜大人,陛下最是看好你,你千不该万不该,辜负陛下的信任。”
姜行惺惺作態:“臣为陛下娘娘鞠躬尽瘁,岂敢辜负陛下”
“成了,杂家也不废话了,杂家今日是来宣旨的。”
一个眼神,隨侍的小太监低头呈上一卷明黄丝帛。
刘公公接来,双手打开,正要宣读。
“且慢!”
平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三道目光都朝姜衣璃看过来。
刘公公撇嘴,被打断行动不悦。谢矜臣目光停顿,沈昼磕著瓜子,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眼神。
姜衣璃深呼吸。
这回死了还会重开吗重开还是在古代吗
她不能確定,她要拼一把。
姜衣璃闭眼给自己鼓气,她从袖中掏出一沓十来页的草黄纸。
双臂伸直,將草纸往前送。
“承蒙陛下爱重,我父在停职期间,深思己过,写下万字请罪疏,对贪污受贿,坚守自盗之事供认不讳,愿意接受任何处罚,特呈上亲启。”
满院人都静了。
刘公公最先回神,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横了姜衣璃一眼,眼珠瞪大,像在说她疯了。姜行看见纸上是自己的字跡,还盖著红章,脸色大变。
猛地一巴掌扇过来。
“逆女!”
姜衣璃闭眼,耳畔碎发飘动,她硬著头皮准备挨下。
因为在这封建古代,由於该死的孝道,父母责罚子女,子女要忍受。
她躲的话,就不像这里的人了。
然而这一巴掌却没落下,只扇到她脸上一阵风,戛然而止。
姜衣璃睁开眼,面前一只手抓住了她父亲的腕骨。
那只手骨节硬朗,青筋隱现。
她抬起头,看著手的主人。
在緋红的官袍后面,沈昼依旧大喇喇坐著,衔著一粒瓜子,眯起眼,有意思。
谢矜臣攥著姜行的手腕,不声不响捏断了,他冷淡道:“姜大人待罪之身,速不宜迟,隨本官进宫面圣。”
“老夫冤枉!”
不等他叫屈,即墨带人上前,把姜行架出去。
姜衣璃手上的万字请罪疏被人拿走,她低著头,不言不语。
面前黑靴来回,撤走了两拨人。
半个时辰后,锦衣卫小旗给沈昼端茶,隨口问:“大人,咱们撤吗”
沈昼鏗鏘道:“撤什么咱们是来抄家的。”
他余光瞥过去,主僕皆惊颤啼哭。
只有那个替父认罪的姑娘出奇的冷静。
跪姿也和別人不一样,腰背笔直,像弯不下去的沙地白杨木。
沈昼不动声色打量,这个也有意思。
金乌西沉,等不到皇帝的命令,他坐乏了,拍拍屁股起来:“今日是没消息了,回吧!”
锦衣卫呼啦啦撤去大半。
姜衣璃瘫坐在地,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惩罚。
请罪疏是她找街头书生分次模仿字跡写的,印章是真的。
这点小把戏並不能瞒天过海。
她赌的,是掌权者的心情。
深夜,府中灯火通明,乱成一锅粥。
李氏红著眼,坐在堂內,叫姜衣璃过去跪下。
“你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