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矜臣掌心托著莲蓬,剥了一个莲子,去掉青色莲衣,执著雪白的莲子送到她唇边,“张嘴。”
姜衣璃垂下眼帘,从莲子看到他乾净修齐的指尖,泛著淡青色的腕骨,故意挑剔道,“谁知这莲子苦不苦,大人先尝尝吧。”
他轻笑著略略点头,將指尖的莲子送至唇边,咬住一点边沿猛地俯身朝她压下来。
唇瓣相触,他牙齿轻轻一磕,咬掉半颗,將半颗推进她口中。
“是甜的。”他说。
姜衣璃含著半颗莲子,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对面的人掌心托起莲蓬,剥下一颗莲子,嘴角勾了勾,“还要我先尝吗”
姜衣璃眼疾手快低头含住了莲子。
有一点新鲜的清甜。
吃了十来颗莲子,她有些懒,谢矜臣撩开船舱的帘门让她坐进去,里面是一方乾净的小天地。
桌上摆了茶具,桌底放著棋盘。
谢矜臣给她拎壶倒茶。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他从前那么高高在上,今日是脑子抽疯了罢。他指腹贴著杯壁感受水温,拿给她,“刚刚好。”
姜衣璃不说话,接过茶转了身背过他喝,太奇怪了,她转过脸来,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自己。
他伸出指尖轻擦她唇角,“还喝吗”
姜衣璃摇头。
谢矜臣拿了棋盘放在桌上,他手边是一盅黑棋,姜衣璃低头看看面前的白棋,在看盘上刻痕,头都大了,“我不会下棋。”
“我教你。”
“……”
姜衣璃语塞,隨即心生再探他底线的意图,“我不想学。”
“为何不学”谢矜臣诧异。
她並不笨,只是姜行没有好好养育教导,才使她琴棋书画差劲成这样,没关係,以后他的来教。
姜衣璃见他认真,憋著一股劲,“你哪次是要认真教我,你不过是变著法地……”
话脱口而出后戛然而止。
对面,谢矜臣正襟端坐,玉冠锦衣,清雅贵气,他微微掀唇,点头,修长的指尖捏著一枚黑棋轻敲棋盅,很温柔很有耐心地问,“变著法地……什么”
他的眉梢上挑,微微偏著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面上一派纯良,不耻下问的模样。
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姜衣璃咬住舌尖,脸色变得更沉默。
这廝就是个色胚,自己爱说下流话就算了,还要逼她说。
他哪里清白端正,教她弹琴,让她坐在琴弦上,他在玩她。
教她写字,严厉又下作。
这会儿教她下棋,难保不是上两回的路数。
谢矜臣弯唇发出清促的一声笑,他伸手过来捏她的脸,“不罚你,教不好算我的错,让你罚我。”语气温柔宠溺。
姜衣璃心知躲不掉,伸长手去抱他面前那盅,“我要黑色的棋子。”
双肘撑在案沿垂著眼睫端详黑白经纬,她捏著一颗棋子挑中间落下。
对面沉默。
谢矜臣没动棋,也没说话,他抬起一条手臂支在桌上按了按额头,眉峰微蹙望向对面,“姜衣璃,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猛地心臟一抖,姜衣璃浑身血液冰凉,她犯了什么古代的忌讳吗
指尖悄然捏紧,在他开口之前一言不发。
谢矜臣低眸垂睫,修长的手指捏著白棋扫了扫盘上的对角星位,面上透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缄默。
“对弈落子首选星位,你將棋子放在天元,和缴械投降主动认输有何区別”
姜衣璃低头,看自己放的最最中间的那枚黑棋。
她不懂围棋,把棋子放在中间,是因为前后左右斜著有路,当然她不会冒失到在古人面前显摆五子连线。这只是惯性思维,让棋子落在开阔之处。
而古代围棋,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和五子棋的制胜之道是相反的。
首子落天元等同五子棋第一步下在角。
象棋第一走老將。
扑克牌起手出俩王,跟在座的对手表示想来一场纯数字牌的对决。
高手挑衅,或是蠢人现眼,二选一。
她猜出这么个意思,略微酝酿一下打算认下自己脑子蠢这个事实。
正要开口,对面发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