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下,旌旗蔽空。
刘封立于中军大帐前,十日了,整整十日,他的大军已将这座蜀汉都城围得水泄不通。城墙上,守军的旗帜依旧飘扬,但已不复往日的整齐,有几面甚至已经破损,在微风中无力地摇曳。
报——
一名斥候快步跑来,单膝跪地:禀将军,张苞将军已率军返回,江原城已下,守将开城投降!
刘封嘴角微微上扬,还未等他开口,又一名斥候赶来:关兴将军攻下郫县,守军望风而降!
好消息接踵而至。刘封转身回到帐中,几名亲兵立刻为他卸下铠甲。帐内烛火通明,墙上挂着详尽的蜀地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路军马的动向。
看来,成都已是孤城一座了。刘封喃喃自语,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江原、郫县、新都……这些城池本就没有多少兵马驻守,传檄而定也是意料之中。
他走到案前,拿起一份战报细细阅读。这些日子以来,各路军马的进展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成都周边的小城基本没有抵抗,大多数守将见大势已去,纷纷开城投降。只有少数几个死忠分子选择了抵抗,但在绝对兵力优势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片刻之后,张苞和关兴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硝烟与尘土气息,大踏步走进帐中。张苞的玄甲上溅满了泥点,几处干涸发黑的血迹分外刺眼,手中那柄沉重的蛇矛的矛尖上,也沾着可疑的暗红。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粗野的兴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都督!痛快!那江原的守将,一见俺老张的旗号,又读了您的檄文,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当天晌午就开城了!他娘的,连剑都没让俺拔出来!”
关兴紧随其后,他的银甲相对整洁些,但眉宇间也透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郫县亦如此。守城校尉本欲顽抗,被我军阵势所慑,又见广都已降,便自缚出城请罪。未动干戈,幸不辱命。”
“新都呢?”刘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新都的位置太过关键,卡在北方援军南下的咽喉要道上。
帐外亲兵突然来报:都督,冯习将军也回来了。
让他进来。
冯习掀开帐帘大步走入,身上铠甲沾满尘土,显然刚从战场上归来。他向刘封行了一礼:末将参见将军。
刘封示意他坐下:新都情况如何?
回将军,新都守将见我军势大,未作抵抗便开城投降。城内军械粮秣、粮草充足,都已封存,听候大王处置。冯习汇报道,声音洪亮有力。
刘封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压在心头的巨石被移开了一块。他走到那张绘制着蜀中地形的大羊皮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新都的那个墨点上。
“新都……新都……”他喃喃自语,指尖在那一点上反复摩挲,眼神锐利如鹰隼,在地图上迅速向北移动,掠过代表崇山峻岭的扭曲线条,最终停留在葭萌关、剑阁这些扼守蜀道咽喉的关隘名称上。北方的援军,像一片悬而未落的阴云,始终是他心头最大的隐忧。成都久困,北方的刘璋旧部或汉中张鲁,绝不会坐视不理。新都,正是这道咽喉上的锁钥!
帐内短暂的胜利喜悦被一种更深的思虑取代。张苞和关兴也收敛了笑容,目光随着刘封的手指在地图上逡巡,空气再次变得凝重。
“冯习!”刘封猛地抬头,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投向这位身材敦实、面容沉毅的将领。
“末将在!”冯习闻声,抱拳躬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刘封盯着他,眼神如炬:“新都重地,乃阻遏北方援军之门户。命你即刻点齐三千精锐,驰往新都!入城之后,整饬防务,加固城垣,多备滚木礌石,深挖壕堑!我要你在那里挡住可能从北边来的援兵。”他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雒城被父亲大军围困,应该不会有大军来援;但是葭萌关的扶禁、向存麾下尚有一万大军,得到消息后,肯定会回援成都。你的任务就是守住新都,确保北边来的援军无法与成都守军汇合。我要你日夜打探北边的军情,一旦发现援军踪迹,无论昼夜,即刻快马飞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冯习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声如洪钟,震得帐布似乎都在微微发颤。他再次深深一躬,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帐外。
刘封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帘之后,又缓缓移回地图上那小小的新都二字,眼神深邃如渊。
新都城的城墙在经历短暂的易帜慌乱后,迅速恢复了秩序。城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