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争论不下、曹洪烦躁不已之际,帐外突然传来极其急促的马蹄声和嘶哑的呼喊:“八百里加急!汉中急报!让开!”
一名背插三根红色令旗、浑身尘土的传令兵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踉跄着冲入大帐,扑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粘着赤羽的密封军报,声音嘶哑而惊慌:“禀……禀将军!魏公大军在阳平关下伤亡惨重,久攻不克,粮草不济,已有……已有退兵之意!魏公严令:着我部务必尽快攻取上庸,打开东方局面,若事不可为……便需及早撤军回防,以免……以免孤军深入,全军覆没!”
“什么?”曹洪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一把夺过军报,撕开火漆,目光急速扫过字迹,“阳平关……久攻不下……退兵?!孤军深入……全军覆没?”
这噩耗如同晴天霹雳,在帐中每一位将领头顶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魏公主力受阻,意欲退兵!这意味着他们这支深入敌境的偏师,顷刻间变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若魏公真的退兵,而上庸又久攻不下,他们就将彻底陷入绝境,前有坚城猛将,后可能面临从汉中腾出手来的刘备大军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曹洪额角冷汗涔涔,喃喃道:“若魏公退兵……我孤军悬于此地,危矣!危矣!”
杜袭亦是面色大变,急步上前,声音急促而低沉:“将军!局势万分危急,已容不得丝毫犹豫!当速断速决!应立即集中全部人力物力,打造攻城器械,倾尽全军之力,发动雷霆一击!若再不克……”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曹洪能听见,“便需当机立断,趁我军主力尚存,战力未损,及早沿来时之路撤退,保全实力,以图后举,否则恐有……灭顶之灾!”
曹洪伫立在军帐中,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强攻上庸,代价巨大且胜算渺茫;就此撤退,则意味着此次战略任务彻底失败。损兵折将却无功而返,他该如何向魏公交代?
更让他忧心的是,作为宗室亲信,他比谁都清楚许都的现状和曹操每况愈下的身体。此番若退,以魏公如今的身体状况,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次亲自南征?这个念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帐内死一般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曹洪脸上,等待着他的决断。沉吟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因极度压抑而显得嘶哑狰狞:“传令!集中所有工匠、民夫,伐尽周边林木,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打造冲车、云梯、井阑!各部兵马抓紧休整!两日!就给你等两日时间!两日后黎明,倾尽全军之力,给俺猛攻上庸!有进无退,不破此城,誓不收兵!怯战者,斩!后退者,斩!”
几乎就在曹洪做出艰难决断的同时,一骑快马也带着汉中的最新战报,冲入了上庸城。
张飞正在督促城防,接到书信,展开一看,先是愣住,随即虬髯贲张,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狂笑,声震屋瓦:“哈哈哈!好!好!好!大哥威武!军师神算!阳平关下,曹操老贼碰得头破血流,无可奈何,粮草不济,已有退兵之意矣!哈哈哈!”
他兴奋地将战报传递给围拢过来的众将,城墙上顿时一片欢腾,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赵和、雷铜等人脸上都露出振奋与自豪的神色。
“天大的好消息!汉中稳如泰山,曹洪这支孤军便成了无源之水,破之必矣!”雷铜挥拳大叫。
张飞意气风发,环眼放光:“说得对!俺看那曹洪还能嚣张到几时!传令下去,将此捷报告知全军,让弟兄们都高兴高兴!”
然而,老成持重的张存却在欣喜之余,眉宇间锁着一丝忧虑,他冷静地提醒道:“将军,此虽天大喜讯,然福祸相倚,亦需警惕。曹洪得知汉中战局崩坏,后路堪忧,知其已陷绝境,必生绝望疯狂之心。困兽犹斗,其势必然更凶更猛。他为求一线生机,或为在魏公彻底退兵前搏取最后之功,必定会不惜血本,发动前所未有的亡命猛攻,企图从上庸打开缺口。未来几日,我等面临的恐将是开战以来最惨烈的恶战!”
张飞闻言,笑声渐歇,狂喜之色收敛,重重地点了点头,环眼中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处仁(张存字)所言极是!是俺老张得意忘形了。狗急跳墙,兔急咬人,不得不防!”他立刻沉声下令,声音传遍四周,“传令三军:汉中大捷固然可喜可贺,然眼前之敌因陷绝境而更显疯狂!所有人给俺打起十二分精神,取消轮休,加强戒备,昼夜警惕!严防曹军狗急跳墙,发动拼死一搏!”
不久,城外冒死潜伏的细作带回情报,彻底印证了张存的判断:曹军营中彻夜灯火通明,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