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师老兵疲,士气必然受挫。而曹魏援军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我等深入敌境,后援不继,粮道堪忧,岂不是由主动进攻的猎手,变成了被动挨打的猎物,陷入十面埋伏的绝境?”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五千无当飞军,是父王麾下最精锐的勇士,是历经百战磨练出的种子,是我大汉未来北伐的基石与希望!岂能因一时之贪功冒进,就将他们置于如此险地,行此毫无把握的浪战?若有不测,五千精锐尽丧,我等如何向父王交代?如何向蜀中百姓交代?汉室中兴的大业,又将凭何继续?”
他走上前,拍了拍魏延坚实的手臂,语气稍稍缓和,但决断之意丝毫未减:“文长,你的勇气可嘉,但为将者,不仅要知进,更要知止。此刻,我军最需要的不是盲目的进攻,而是‘稳’。稳稳地守住斜谷关这个战略支点,让将士们得到宝贵的休整时间,恢复体力,治疗伤员,补充箭矢粮秣,修复兵甲器械。同时,必须立刻派出大量精锐斥候,深入郿城、五丈原,乃至长安周边,仔细探查曹军的真实布防、兵力调动、粮草储备,乃至守将的心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情报不明,盲目出击,乃兵家大忌。”
刘封最终斩钉截铁地定下了战略方向:“我军主力,便在此斜谷关,扎稳脚跟,养精蓄锐,等待庞统军师与黄老将军的主力大军前来汇合!待到我军兵强马壮,后顾无忧,形成合力,再图进取不迟!而届时,我们的首战目标,不应是好高骛远的长安,而是近在咫尺、扼守渭水要冲的战略高地——五丈原!若能拿下五丈原,便可与斜谷关互为犄角,打通沿渭水东进的通道,进可威胁长安侧翼,退可依托秦岭险阻,如此,方是立足关中、谋求发展的万全之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是王者之师应有的气象!”
魏延听着刘封条分缕析、层层推进的论述,虽然胸中那团冲向长安的烈火依旧在燃烧,不甘的情绪几乎要溢出胸膛,但他不得不承认,刘封的考量更为周全,更符合当前的实际情况。他并非一介莽夫,自然明白“疲兵不可久战”、“孤军不可深入”的道理。只是,长安的诱惑实在太大。他重重抱拳,声音低沉了许多:“世子……深谋远虑,思虑周全,末将……遵命!”只是他再次望向北方时,那目光中依旧充满了难以释怀的渴望与一丝遗憾。
刘封的战略决策,被迅速而有效地执行下去。斜谷关内,紧张备战的氛围逐渐被有序的休整所取代。疲惫到极点的将士们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饱餐热食,安心睡眠。医官们全力救治伤员,匠作营铺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磨损的兵刃被重新打磨锋利,残破的甲片被更换修补。从汉中经由褒斜道艰难转运而来的箭矢、粮秣、药品等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入关内,补充着军队的消耗。
与此同时,一队队最为精锐、擅长山地潜行的无当飞军斥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斜谷关的各个出口,迅速消失在北方的原野、丘陵与山林之中。他们的任务极其明确且危险:摸清长安城的真实守备情况(守将、兵力、布防、士气),探查郿城是否有援军驻扎,以及最重要的,详细绘制五丈原地区的地形图、勘察魏军的营垒布置和兵力配置。刘封需要最精确、最及时的情报,来为他下一步夺取五丈原的军事行动提供坚实的支撑。整个斜谷关,像一只暂时收拢翅膀、低头舔舐伤口却依旧警惕注视着猎物的雄鹰,在沉默中积蓄着下一次搏击长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