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墨迹。
陈教授拄着拐杖从雾里走出来,羊毛围巾沾着草屑,眼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吓人。他没看警察,径直走到男人面前,拐杖重重顿在地上:“老赵,你当真以为……把甲骨送回树里就完了?”
男人的笑僵在脸上。
“当年塌方前,你偷拓的不是无字甲骨。”陈教授的声音发颤,指节捏得发白,“是‘归藏’的阵眼图!你把图带进塌方区,那东西才跟着你爬出来的!”
林薇猛地抬头。导师笔记里提过“归藏”,说与《周易》同源,是殷人记录的另一种卦象体系,早已失传。难道那些甲骨上的星图,就是归藏的阵眼?
男人的肩膀突然垮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我……我不知道。当年她只说那是打开封印的钥匙,说能让失踪的队员回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看着她被埋进去,手里还攥着没拓完的纸……”
警察把男人押走时,他突然回头,朝林薇扬了扬手。一枚铜铃从他袖口滑落,在石板上滚了几圈,停在她脚边。铃舌果然是片甲骨残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妇”字,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粉末,像没擦干净的朱砂。
林薇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铃铛,就被陈教授按住了手。老人的掌心滚烫,腕间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浅红,形状和老槐树上的“水”字痕、青铜盘的刻痕如出一辙。
“别碰。”陈教授的声音压得很低,“这铃能召‘骨语’,你现在血契刚显,碰了会被缠上。”他捡起铃铛,用手帕仔细包好,塞进怀里,“当年老赵就是靠这铃,才把那东西引到经幢下的。”
林薇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什么:“教授,您昨晚在书房……”
“我在等。”陈教授打断她,目光投向银杏树干,“等它醒,也等你看懂那些批注。”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封皮和导师寄来的包裹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这是你导师的最后一本笔记,塌方前托人带给我的,说万一她回不来,就等‘薇’字辈的学生来取。”
笔记本的纸页泛着潮味,第一页就是张云居寺的手绘地图,三座经幢的位置用朱砂标了三角,第三座经幢旁边画着个小小的铃铛,旁边批注:“庚辰年血拓时,铃响则经幢血涌,需以骨语镇之。”
“骨语不是用来解的,是用来镇的?”林薇想起黑雾里的低吟,那些三个一组的音节,原来不是召唤,是镇压?
“殷人灼骨,既为占卜,也为镇魂。”陈教授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上面贴着半张拓片,和铜匣里甲骨的星图能对上一半,“你导师发现,妇好墓的异葬不是封东西,是建了个活的镇物——用星图引地脉,用经幢锁血气,最关键的是这棵银杏树。”他敲了敲树干,“商周时称‘建木’,说能通天地,其实是因为它的根系能吸收血气,把镇不住的东西引回地底。”
林薇摸向树干上的凹痕,那里已经恢复了普通树皮的质感,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三道极浅的刻痕,像风干的泪痕。青铜盘彻底嵌回树心,连泥土都填得严丝合缝,若不是掌心还留着灼痛感,简直像场噩梦。
“那守契人……”她顿了顿,喉间发涩,“我导师她……”
陈教授合上书,指腹摩挲着封面的磨损处:“守契人不是血脉相传,是自愿献祭。当年你导师把老赵推出塌方区,自己留在探方里,就是用自己的血当了新的封印。”他抬头看向银杏树最高的枝桠,晨光正从那里漏下来,照在那片新叶上,“但她留了后手,说三千年一轮回,总会有能看懂骨语的人来,把这东西从镇物变成路标。”
“路标?”
“回家的路啊。”陈教授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那东西不是恶鬼,是殷人迁走时没带走的‘祖灵’。妇好当年建这镇物,是怕祖灵找不到归藏的路,才用血契锁在地脉里。守契人守的,就是别让外人毁了这条路。”
警笛声渐渐远了。林薇蹲下身,捡起刚才从帆布包滑出来的甲骨残片。残片上的星图已经淡得看不见了,但被血浸透的边缘还留着暖意,像谁的指尖刚离开过。她忽然想起导师最后那个视频,背景里的银杏树影,手腕上的帆布手链——和她现在戴的这条,是同一家店的款式。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陈教授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袋,倒出三粒暗红色的结晶,和青铜盘上的一模一样。“这是守契人世代传下来的‘血引’,能暂时压住血契的灼痛。”他把结晶塞进林薇手里,“但别常用,血契要醒着,才能听见路的声音。”
林薇握紧结晶,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