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这儿的人也都捎带着请安问好。再跟你家姑娘说一声,让她别把我放在心上。我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就算哪天走了,也算是有福气的了。只盼着她过门之后,小两口能和和睦睦的,恩恩爱爱过一辈子,这样我也就安心了。”说着说着,贾母不禁落下泪来。
那女人赶忙安慰道:“老太太可别太伤心了。姑娘过门之后,等回九的日子一到,肯定会和姑爷一起过来请老太太的安,到时候老太太见了,肯定特别高兴。”贾母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那女人随后便出去了。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这事儿,只有宝玉听了这番话后,呆呆地发了好一会儿愣,心里琢磨着:“这日子真是一天一天的都过不得了。为什么人家把女儿养大了,就一定要嫁出去?一嫁出去,好像就什么都变了。史妹妹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被她叔叔硬逼着许配了人家,等她以后见了我,肯定又不会理我了。一个人要是到了没人搭理的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宝玉心里一阵难过。可他看到贾母这会儿情绪刚刚平复下来,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着。
这时,贾政心里不踏实,又走进里屋看望贾母,见母亲病情有所好转,便走出来,让人把赖大找来,吩咐他把贾府里所有管事人的花名册取来,然后一一清点人数。
除去贾赦被抄家入官时牵连进去的人,贾府里还有三十多户人家,共计男女二百一十二人。贾政又让此时正在府里当差的二十一名男人进来,询问他们历年家中收入和支出的情况,问总共收入多少,又该支出多少。负责总管的家人把近期的开支账本呈了上来。贾政翻看账本时,发现收入远远不够支出,再加上连年宫里各项花费,账本上显示在外面借的债也不少。再一查山东那边的地租,近年来交上来的还不到祖上时的一半,可如今家里的用度却比祖上时多了十倍。
贾政不看账本还好,一看之下急得直跺脚,说道:“这可不得了!我原以为虽然琏儿负责管事,家里自然能有所把控,哪知道好几年前,就已经寅吃卯粮了,还这样死要面子硬撑着,竟然把世袭的俸禄都不当回事儿,这怎么能不败落?我现在想要节省开支,已经太晚了。”想到这儿,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众人心里都明白,贾政并不擅长管理家务,此刻他干着急也是白费力气,便宽慰道:“老爷也别太着急上火了,家家户户都是这么个情况。要是真把所有账目都拢在一起算算,就算是王爷家,恐怕钱财也不够花。不过就是表面上装装门面,能撑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如今老爷到底还是得了皇上的恩典,才有这么点家产,要是这些家产全都被抄没入官了,难道老爷就不过日子了吗?”
贾政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呵斥道:“放屁!你们这帮奴才,最是没良心!主子得势的时候,你们就肆意挥霍钱财;等把家底儿都败光了,你们就拍拍屁股走人,哪还管主子的死活?现在你们觉得没被查封是好事,可你们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连主业都保不住了,你们还在外面撑场面、说大话、骗人坑人。等出了事,就把责任往主子身上一推,自己倒干净了。就说大老爷和珍大爷那档子事,听说就是咱们家的鲍二在外面四处传播的。可我查看人口册子,上面并没有鲍二这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赶忙解释道:“这个鲍二确实不在咱们的册子上。他之前是在宁府的册子上登记的,因为二爷看他为人老实,就把他们两口子叫到咱们这边来了。后来他媳妇死了,他又回宁府去了。再后来老爷在衙门里忙公务,老太太、太太们还有少爷们去给先人扫墓,珍大爷帮忙料理家事的时候,又把他叫过来帮忙,之后他就又走了。老爷都好些年不管家里的事了,哪能清楚这些情况。老爷以为册子上没名字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其实一个人手下往往还有好几个亲戚,奴才下面还有奴才呀!”
贾政听了,气得直跺脚,说道:“这还得了!”可他心里也清楚,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把事情查清楚,只好先把众人喝退下去。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打算先看看贾赦等人的案子审得怎么样,再做定夺。
有一天,贾政正在书房里盘算着家里的事,突然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道:“请老爷赶紧进内廷,皇上要问话!”贾政一听,心里顿时慌了神,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赶紧进宫去。这一去究竟是凶是吉,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