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辽阳!
它依旧巍峨地矗立在天地之间,但城墙上布满了硝烟和破损的痕迹,那面“石砫”帅旗依旧在飘扬,却显得有几分孤寂和顽强。
商队在离城数里外的一个临时集市停了下来,不再前进。前方盘查严格,且过于危险。
我没有丝毫犹豫,背起我的枪,向头领点头致谢(他额外塞给了我一点干粮),然后脱离商队,独自一人,迈开脚步,向着那座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城池走去。
越靠近城池,气氛越发肃杀。壕沟更深,鹿角更多,巡逻的川军小队眼神更加冰冷警惕。盘查的岗哨增加了数倍,对我的身份进行了反复的、苛刻的盘问和查验。
当我终于被允许通过那道沉重城门时,夕阳正将最后的余晖洒在城头。
城内,依旧是一片狼藉和匮乏,但一种紧绷的、顽强的生机却在废墟中挣扎。川军士兵的身影依旧是最主要的力量,维持着秩序。但我也看到了一些不同的面孔——一些同样面带风霜、伤痕累累,但眼神却不再完全麻木的辽阳残兵。他们看到我这个“生面孔”,投来警惕的目光,但看到我背上那杆用皮子包裹的长条物(他们或许以为是弓或矛)以及我眼中那种相似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眼神时,那警惕又稍稍化开了一丝。
我回来了。
从尸山血海中爬出去,又从风雪草原上走回来。
不再是那个只会恐惧发抖的小兵杜文钊。
我握紧了背上岳家枪的枪杆,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辽阳城冰冷而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空气。
这一次,无论等待的是什么,我都会握紧手中的枪,战斗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