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到门口。
「谁?」银少女的声音极轻,仿佛久未等到丈夫归来的妻子。
「开门,是我,三殿下。
」
门外是路长远的声音,的的确确是路长远的声音,连带着那副洪水滔天,我都不在乎的语调都一般无二。
苏幼绾红瞳中划过一抹疑惑,路长远出去才不到一个时辰,竟就回来了?
她指尖微顿,仍是拨开了门闩,门轴转动,出细微的吱呀声。
门口站着一玄衣少年,模样好看,似能勾的小姑娘春心涌动,此刻少年笑得正和煦。
「三殿下怎麽这副表情看着我。
」
正是路长远。
苏幼绾垂下眼睫,声音空灵,听不出情绪:「路公子怎麽就回来了?」
「三殿下也喜欢用问题回答问题啊,我出去也很久了,该回来了。
」路长远温声道。
「是吗?」苏幼绾抬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他周身:「我倒是觉得并未有多久。
」
路长远轻轻的点头,并未反驳。
苏幼绾侧身让开通道,面色如水般平静:「进来吧。
」
少女似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路长远便顺畅跨入了屋子内,步履从容,边走边道:「鬼门要开了,三殿下,冥国的灵会鱼贯而出的。
」
「是,我在典籍中读过。
」苏幼绾轻声应和,语气淡漠,带着一种不同于寻常的疏离。
刺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被锐物撕裂的声音陡然响起!
伴随着那声尖锐的响动,十六道银光如流星追月,自苏幼绾袖中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入了路长远身体中。
银针细如牛毛,此刻却带着千钧之力,将他牢牢定在原地。
路长远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修长的骨刀,刀刃惨白,泛着死气。
他艰难地扭过头,脖颈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面上的皮肉如同浸水的画纸,色彩迅褪去剥落,血肉化作腥臭的黏液滴落在地,转眼间,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具森白的骨架。
「你是……怎麽知道的?」
苏幼绾面色不改,白皙的手指再次拂动。
空气中无形丝线交织,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瞬间收紧,将骨架团团围困。
噼啪碎响连绵不绝,骨架顷刻间化为一堆大小均匀的碎骨。
少女这才淡淡开口。
「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可好闻多了。
」她微微蹙起眉:「更何况,路公子没这麽讲礼貌,回自己的家还敲门。
」
银少女指尖牵引着近乎透明的丝线,将那些碎骨串起,随后推开房门将碎骨丢进了门外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里。
自己家里不能有这种垃圾。
看不见尽头的街道上,雾气如活物般蠕动,吞噬了光线与声音。
苏幼绾陡然抬起头。
咕咚,咕咚。
唢呐?
鼓?
迷雾中唐突响起了分不清乐器的,令人牙酸的声乐。
一股阴冷的风毫无徵兆地吹过,卷动着雾气。
冥国是藏匿于生死之间的城。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影,房子没有颜色,灵没有实体。
可当这一股风吹过的时候。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仿佛有一支无形的巨笔蘸满了色彩,正为这片虚幻的世界染上颜色。
于是一点点,一寸寸,街角那幢始终如同虚影的房屋,轮廓开始变得清晰。
无论是青砖黛瓦,又或者是斑驳老旧的木门,它们正从虚无中被拉扯出来,逐渐化为现实。
鬼门开,冥国的过去也同时归来,死去的灵似乎重新拥有了鲜活的容貌,枯败的城池正挣脱生死界限,重新屹立于人间。
声乐愈的靠近了,敲打在心脏上,让人喘不过气。
浓稠如乳汁的白色大雾中,悉悉索索的人影开始浮现。
戾声鬼喊伴随着声乐遥遥传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名早已死亡的四境修士,他双目空洞无神,背后巨大的骨翅展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凄厉尖锐的呼啸。
翅人开路。
在那其后的,是一个个身着残破铠甲的黑色之灵。
它们队列整齐,迈着无声却沉重的步伐,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在这支诡异队伍的最后,竟有着一只由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