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织『刘家布』,虽不及蜀锦,胜在厚实耐磨,略可御寒。”
接著,他示意家僕解开一个麻袋的口绳,哗啦一声,倾泻出小半袋黄澄澄、崭新鋥亮的五銖钱,在青砖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饶是刘易见惯了“孝敬”,也被这简单直接的“厚礼”衝击得心神微盪。
如今不像后世,收礼还要弄个拍卖会,或者换成古董字画之类的掩耳盗铃的手段。
收礼就收硬通货!
此时刘易眼中就正泛著光。
毕竟,连天子都能卖官。他收个礼,很合理嘛。
那布匹,一看就是上等货,市面上紧俏得很!那钱,新铸的,足有五万枚!更別提院中那两匹价值不菲的健马!这……这刘弘哪里是“穷酸亭长”
分明是座会移动的金山!
这刘弘,当真是他血浓於水的亲人,是他的挚爱亲朋啊!
刘易脸上的矜持、慵懒、不耐,如同春日残雪,瞬间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太阳般的热情,他嘴角咧开,堆满了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
“哎呀呀!子高贤弟!你我同宗兄弟,何须如此客气!见外了,太见外了!”
刘易的声音陡然拔高,透著十二分的亲热,甚至站起身,几步上前,作势要扶起依旧躬著身的刘弘,“快快请起!来人!看座!上蜜水!”
刘弘顺势起身,脸上也浮现出得体的笑容。
他安然落座,任由刘易亲热地拍著他的肩膀,口称“贤弟”。
“贤弟啊!为兄早知金麟岂是池中物!听闻你在楼桑里,把个工坊经营得风生水起,那『刘家布』的名声,连郡城里都传开了!还有贩马的生意,嘖嘖,苏双、张世平那等豪商都与你称兄道弟,贤弟真是好本事!好本事啊!”
刘易唾沫横飞地夸讚著,眼神却不时瞟向地上的钱山和院中的骏马。
他最近確实听说刘弘在楼桑里折腾了不少事情,只是没想到竟能如此赚钱!
刘弘谦逊地低头:“县君谬讚了。不过是为养家餬口,勉力挣扎罢了。比不得县君牧守一方,泽被万民。”
“誒,贤弟过谦了!”刘易大手一挥,显得极为豪爽,“你我同宗,血脉相连,自当相互扶持!贤弟在楼桑里有何难处,儘管开口!只要是为兄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铺垫已足,火候正好。
刘弘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恳求”。
“县君明鑑,弘確有一事,恳请县君成全。”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城外荒地的方向,“弘见城外沿河及官道以北,有大片荒地拋荒,实乃可惜。弘不才,薄有家资,愿出资开垦,引水灌溉,变废为宝,一则可为县库增些微薄租赋,二则……也可安置些流民,使其有地可种,有粮可食,不致为乱乡里。”
刘易捻著鬍鬚,眼珠飞快转动。
荒地
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开垦,谈何容易!歷来都是烫手山芋,无人问津。
租赋能有几个大子儿安置流民更是吃力不討好的麻烦事!
这刘弘,有钱没处了
难道是因为流著高皇帝的血脉,还真为国为民起来了
谎话说的多了,当成真的了
但当他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钱山和布匹时,贪婪瞬间压倒了疑虑。
管他呢!荒地放在那里也是荒著,一文不值。既然这“金主贤弟”想要,给他便是!还能换回实实在在的好处,更能在郡里落个“鼓励垦荒、安置流民”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贤弟心系桑梓,志在垦荒,此乃利国利民之大善举!为兄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刘易抚掌大笑,“那些荒地,荒著也是荒著,贤弟既有心有力,为国分忧,为民造福,为兄自然要鼎力相助!”
他立刻扬声唤来县丞,当著刘弘的面吩咐:“去,把城北沿河滩涂、北边官道两侧的所有无主荒地,都在册子上给我登记为下下等!有多少,算多少!”
登记成“下等荒地”,就能够贱卖了。
公家的东西嘛,卖起来当然半点也不心疼。
刘易转向刘弘,笑容可掬,带著一种“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慷慨,“贤弟,你看中哪块,只管圈划!价格嘛……”
刘易故意拉长了调子,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斟酌一个“公道”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