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高育良放下了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刚刚和京城的几位老领导、老朋友,都通了电话。
得到的答覆,惊人的一致。
“育良啊,汉东的水,太深了。赵家这艘船,要沉了。你好自为之吧。”
“育良,沙瑞金这个人,背景不简单。他的背后,有更高层的支持。你们汉东帮,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老高,听我一句劝,赶紧想办法,跟赵家做切割。能拋多少,就拋多少。再晚,就来不及了。”
高育良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完了。
他经营了一辈子的“汉大帮”,他依附了一辈子的赵家这棵大树,就要彻底倒塌了。
而他,这个所谓的“汉东帮二號人物”,將会成为这棵大树倒下时,被砸得最惨的那个人。
不,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高育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必须自救!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
他想到了自己递给沙瑞金的那份“投名状”。
那份关於高小琴和山水集团的交代材料。
他本以为,那份材料,已经足够让他和赵家划清界限,保住自己的位置了。
可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沙瑞金的胃口,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
他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切割,他要的,是彻底的臣服!
他要他高育良,亲手把他曾经的盟友,一个个地,都送上断头台!
这,才是他唯一的活路。
高育良的眼神,变得无比挣扎。
他想到了赵立春对他的知遇之恩。
他想到了那些年,他跟在赵立春身后,一步步爬上高位的风光。
可是,他又想到了远在香港的高小凤,想到了那个他还未曾谋面的孩子。
他不能倒下。
他要是倒了,她们娘俩,就全完了。
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是狠辣。
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拿出纸和笔。
他要写。
他要把他知道的,所有关於赵家的幕,所有“汉东帮”成员的罪证,都一五一十地写下来。
他要用这些人的鲜血,来染红他自己的官袍。
他要用他昔日袍泽的尸骨,来铺就他自己的求生之路。
他第一个写的,就是刘开疆。
他写了刘开疆是如何通过赵立春的关係,当上省长的。
他写了刘开疆是如何利用职权,为赵瑞龙的项目大开绿灯的。
他甚至写了,刘开疆在外面包养了几个情妇,每个情妇都在哪里买了房子。
他写得非常详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些事情,有很多,都是他亲自参与,或者亲自见证的。
写完刘开疆,他又开始写祁同伟。
不,他不能写祁同伟。
祁同伟现在是沙瑞金面前的红人,动他,就是跟沙瑞金作对。
他必须把祁同伟,从“汉东帮”里,彻底摘出去。
他想了想,换了写法。
他写了祁同伟是如何被赵立春和赵瑞龙父子,逼迫著,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护学生,但又迫於赵家淫威,无能为力的好老师。
他把祁同伟,塑造成一个本性善良,但一步步被拖下水的,可悲的受害者。
他甚至写道:“我曾多次劝说同伟同志,要坚守底线,要和赵家保持距离。但是,赵立春书记对他的压力太大了。同伟同志,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写到这里,高育良自己都快要吐了。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写。
他不仅要出卖別人,他还要美化自己。
他要把自己,从一个罪恶的参与者,变成一个被蒙蔽的,甚至是敢於和强权斗爭的,正面形象。
他写了整整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