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给大伴下了药,后面的事……他自会安排』。”
华黔云的眉峰猛地一蹙。李道麟是东宫旧人,高力士最是看重东宫的体面,王路这话,无异於说东宫亲手策划了对大伴的暗算。
“公公当时脸就沉了。”圆脸太监的声音更轻了,“您是知道的,公公跟著殿下从潞州过来,最容不得旁人糟践东宫的名声。那王路虽说只是个杂役,可他在驛馆当差,多少沾著点东宫的边——毕竟驛馆是殿下直管的。他倒好,转头就攀咬李卫率,说什么『李卫率要他看著大伴晕过去,別的不用管』,这不明摆著往东宫身上泼脏水吗”
风从廊下钻过,带著雪粒子打在窗纸上,簌簌作响。
“公公气得发抖,骂他『吃里扒外的东西』,说他一个靠著东宫吃饭的杂役,竟敢参与诬陷东宫的勾当,留著也是祸害。当时就喝令小的们拖下去杖责,给东宫清污。”圆脸太监搓著手,脸上堆著无奈,“谁晓得那奴才身子骨弱,没挨几杖就断了气,尸首刚让人拉去乱葬岗了。”
这番话倒合情理。王路胆小如鼠,见了高力士这等东宫心腹,嚇破胆说出“李道麟指使”,偏这话正戳在高力士的痛处——新帝刚登基,东宫最忌“构陷”二字,王路这番话,不管真假,都成了扎眼的刺。高力士怒极之下杖毙他,倒像是这位公公的性子。
可华黔云心里那点疑虑没散。王路死得太巧,刚巧在自己要提审的时候,刚巧撞在高力士的忌讳上。
“我要亲眼见高公公。”华黔云往前迈了一步,檐角的雪落在他肩头,很快化了。
“公公真没空!”圆脸太监急得脸通红,伸手想拦,被华黔云甩到一边,“统领!您这是何苦公公说了,那奴才死有余辜,替陛下除了个嚼舌根的祸害,您要是不信,去乱葬岗找找便是!”
华黔云站在值房门口,门內传来高力士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在吩咐什么。他知道,高力士这是铁了心不见他,那番话既是解释,也是警告——王路的死,是为了“东宫清污”,再查,就是质疑陛下的体面。
风卷著雪沫子扑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著疼。华黔云盯著那扇紧闭的门,指尖在袖中掐出了红痕。
可他总觉得,王路那句“李卫率让我送的”背后,藏著没说尽的话。雪下得更大了,把宫道铺成一片白。华黔云转身往外走,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得去查。查王路在驛馆的过往,查李道麟与他的交集,查那个没人看见的“离开”——就算人死了,痕跡也该留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