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甜的气息混著夜风,瀰漫在两人之间。
芸司遥满手的血,那血温热,粘稠,从脖颈蔓延到他靛蓝色的织锦长衫。
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他。
先不说白银嶸会不会因为这一把小小的刀片流血身亡。
他死了,寨子里的寨民便会毫无顾忌的为他们的巴代雄报仇,拉著她一起陪葬。
芸司遥握著刀片的手微微发抖,良久,她挪开手,將染血的刀片扔在了地上。
刀片叮噹坠地。
白银嶸感受著脖颈处传来的痛意,心里却感到无比畅快。
“你不想杀我。”他语气篤定,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不杀你。”芸司遥擦乾净手上的血,“银嶸,我不可能在这里陪你一辈子。”
她实在薄情,连拙劣的谎言都不肯对他说上一句。
“我可以带你去熟寨的,”白银嶸没管脖子上的血口,任由血液流淌,“熟寨也有汉人,他们不排斥你,你如果实在介意,我们明天就搬走,搬走好吗”
芸司遥:“搬去哪里”
“山上,”白银嶸看著她的脸色,又道:“在熟寨买栋房子也可以。”
芸司遥没说话,她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想留在这。
才几天时间而已,才过了几天……
她不是说想见他,想天天看著他吗
白银嶸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神色也一点点沉下来。
为什么呢
一个人就算变心得再快,也不可能几天时间就无情到了这种地步。
白银嶸看著她的眼睛,还抱著最后一丝侥倖。
“是因为我关著你,你才说这些话的吗”白银嶸喉结剧烈滚动,“我昨天,是因为太生气了……昨天是我生日,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走……我……”
白银嶸骨节泛白的手指死死攥著手腕上的银鐲子,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用相机换的礼物。
他怕气头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让寨民们將她关进吊脚楼时,梁图索还在劝他。
汉人无情,这是他们一早就知道的事。
白银嶸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变心,会想离开,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梁图索:“巴代雄,您將金蚕蛊餵给了她,这是我们族內代代相传的宝物,您用在一个汉人身上,族里的长老已经颇有微词,她如果带著圣物跑了,置您於何地”
芸司遥若是乖乖留在寨中,金蚕蛊用了就用了。
她是巴代雄的妻子,也就是寨里的“自己人”。白银嶸为了救她,將以精血餵养的金蚕蛊用掉。族內虽然有人不满,但迫於他的威信,谁也不敢提出反对。
芸司遥如果就这么走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白银嶸:“她不知金蚕蛊的作用。”
梁图索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有些著急,“您难不成真信了他们只是来这里调查什么民俗风情的几个节日,几个房子建筑有什么好拍的,我听阿加多说,那个叫什么封、封德海的,一直在打听蛊虫的事,铁定没安好心……”
月光斜斜地切过白银嶸冷淡的脸,高挺鼻樑投下细长阴影。
“啪!”
吊脚楼內突然传来一阵打砸声,梁图索猛地扭过头,粗浓的眉几乎要碰在一起。
“她在搞什么”
梁图索连敬称都不用了,他正要去吊脚楼內查看情况,胳膊瞬间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
白银嶸冷冷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伴侣契一天未解,她就一天是我的妻子,是这寨子的半个主人。梁图索,你对她太无礼了。”
尺骨发出细微的“咯咯”闷响,梁图索胳膊差点被他捏断,冷汗顺著脊背疯狂渗出。
他没想到那个汉人对巴代雄来说,分量竟如此重,就连逃跑被抓回来后,他居然还想著保她。
白银嶸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声线平稳得近乎刻板,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塔莎拉是怎么从族长位置上下来的,不用我来提醒你。”
梁图索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求饶都卡在窒息般的剧痛里发不出来。
“巴……巴代雄……”
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