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头翻涌,堵得她胸口发闷,连带著看他那身素白僧袍都觉得碍眼。
“正好这破地方我也快待腻了,”芸司遥语气隨意,“和尚,等解决完魅魔印,我就不碍你的眼了。”
玄溟站在原地没动,眼帘微垂,面上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芸司遥懒得和他废话,將油纸包隨手一扔。
那纸包“啪”地落在墙角一堆洒扫聚拢的枯叶上,边角微微散开,露出里头莹白的糕点。
……爱吃不吃。
她转身便走,脚步轻快,没回头看那包糕点,也没看他。
在她走后,禪院復归寂静,只剩风卷著枯叶沙沙作响。
玄溟立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包被丟弃的糕点上,许久未动。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门方向,他才缓缓迈开脚步,走到枯叶堆前,弯腰拾起那包桂糕。
油纸边缘沾了点尘土。
他指尖轻轻拂过,將碎屑捻落。
玄溟望著那糕点,终是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软糯的口感带著恰到好处的甜。
桂的清冽在舌尖散开,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很甜。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垂眸时,长睫遮住的眼底,藏著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情绪。
只一口,玄溟便停了手。
他將纸包小心拢好,揣进了袖中。
那口桂糕的甜还未在舌尖散尽。
他的心臟忽然像是被什么细细的东西缠了一下,泛起隱秘的钝痛。
玄溟抬起手,按向心口。
那阵钝痛格外清晰,连带著四肢都泛起发麻的酸意。
“玄溟。”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玄溟猛地回神,起身转身,见方丈不知何时立在廊下,手里捻著一串菩提子,目光落在他身上,似有深意。
“方丈。”他垂眸行礼,语气如常,將袖中的油纸包藏得更深了些。
方丈缓步走近,淡淡开口:“……你心不静,道不稳。”
玄溟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那只常年持念珠、翻经卷的手,此刻竟有些发僵。
方丈:“长此以往,別说成佛,你只会离自己的佛道越来越远,怕是连眼下这点修行,都未必守得住。”
玄溟沉默片刻,“弟子……明白。”
他或许是知道缘由的。
他远离了他的劫,原以为避开便是修行,却不知那刻意的疏离反倒成了更重的执念。
“佛心最忌执念,”方丈轻轻转动著菩提子,声音平缓却带著分量,“你近来心绪不寧,已露不稳之相。修行如行舟,一丝杂念便可能掀翻船舵,慎之。”
玄溟低头受教:“弟子谨记教诲。”
方丈深深看了他一眼,“但愿你是真的记住了。”
玄溟抬起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忽然开口。
“弟子心中有惑,望师父能为弟子指点迷津。”
他是净云寺第一慧僧,根骨卓绝,悟性超群,自入门起便少有机锋能难住他。
寺中典籍经文过目即悟,同辈僧人常以他为镜,连长老们也赞他“天生佛骨”。
二十余年来,他一心向佛,心无旁騖,几乎从未有过这般需要向人求解的困惑,更不必说是向方丈问出这般关乎己身的迷茫。
方丈闻言,转动菩提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目光平和却似能穿透人心,“你说。”
玄溟沉默片刻,眉心微蹙,声音里带著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成佛……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般问句,不像高僧对佛法的探究,反倒像个迷路的人在叩问归途。
方丈望著他,道:“成佛是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清醒与力量,去护持那些该护的,照亮那些该亮的。纵见遍苦乐,依旧肯弯腰伸手,福泽天下,这才是佛。”
“你总想著断除一切牵绊,”方丈继续道,“却忘了成佛不是为了躲进空门,从此不沾世事。是先看透自己的心,再学著容纳世间的好与坏。你有放不下的劫,那就尝试去破开它,斩断它。”
“修行本就是在牵绊里勘破,不是在逃避里求圆满。”
风从廊下穿过,捲起几片落叶。
玄溟立在原地未动,僧袍被风拂得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