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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顺著他高挺的鼻樑滑落,砸在她的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司遥……”他低声道:“我快撑不住了。”
芸司遥震住了,她还没见过玄溟这样,属於她的心臟在玄溟胸腔里一下下跳动。
“带我一起走吧。”他说。
酸意顺著血管漫上来,从喉咙口涩到鼻尖。
眼前的光影骤然开始扭曲,芸司遥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警告!系统检测您情绪波动,魂体不稳!警告!】
【警告!採取紧急离体措施!请做好准备!】
尖锐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
芸司遥心口的抽痛已蔓延到四肢。
一股轻飘飘的力道不由分说地携著她往上浮。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重量,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魂魄从那具残缺的身体里剥离。
系统:【您的魂魄不稳,不能有剧烈的情绪起伏。】
灵魂离体的眩晕感渐渐散去,芸司遥像团透明的雾,飘在玄溟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在您没有选择“脱离”还是“留下之前,魂魄会相对不稳。】
【如果同意留下,我会为您加固魂体,您的身体也会慢慢復原。】
芸司遥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瘫倒在玄溟怀里。
他抱著她,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芸司遥正要回答,就见玄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破碎的躯壳,抬起头。
他视线精准无误的对上半空中尚且还是魂魄状態的芸司遥。
方才那点脆弱的水光瞬间被浓稠的阴鷙吞噬,薄唇翕动,声音幽然扭曲,“……芸、司、遥”
芸司遥一惊。
他居然能看到她的灵魂
没等芸司遥反应过来,他已骤然探手,五指如鉤,径直穿过虚空中的薄雾——!
他死死扣住了她魂体的脚踝,一字一句道:“抓住你了。”
“……司遥。”
芸司遥耳边突然炸开一阵喧天的喜乐。
红绸似的音浪伴隨著锣鼓与嗩吶,蛮横地钻进她的魂识里。
“今朝良辰结佳偶,他日白首共此生。”
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
纸人红袍加身,脸上画著程式化的笑。
最前头那对纸人夫妻,手里捧著烫金的“囍”字,纸糊的嘴唇机械地开合著,重复著那句祝词。
“恭祝二位新婚之喜,愿此后琴瑟和鸣,岁月静好,岁岁常相伴,年年皆安康!”
玄溟牵著身侧那具“新娘”的手,微微頷首,道了声谢。
喜乐还在响。
芸司遥眼前的画面宛如走马灯般往前移动,来到了几百年前——她死亡的那天。
她看见玄溟抱著那捧早已失了生机的枯骨,喉咙里滚出困兽般的呜咽,在空荡荡的木屋里绝望崩溃,彻底疯魔。
她看见玄溟孤身闯入三界最凶险的蛮荒之地,魔气与血污缠在他身上,却挡不住他眼底的偏执。哪怕只寻到一粒疑似她骨灰的尘埃,也会如获至宝般紧紧攥在掌心,仿佛那是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她看见他在破败的木屋里掛满褪色的红绸,烛火摇曳著將他的影子拉得细长,孤伶伶地映在墙上。
看著他时而低唤她的名字,时而又狂笑不止,状若癲狂,可怜又可悲。
看著他为了那株能续接残躯的灵草,与上古凶兽殊死搏斗,胸膛被利爪撕开深可见骨的伤口。
看著他拼凑出破碎的躯壳,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笑著笑著又无声落泪。
他坐在满是尘埃的红绸下,对著那具早已破碎不堪,只能靠术法勉强维持形態的躯壳,自说自话,眼底翻涌的疯癲混著偏执。
那件她临死前穿的旧衫,被他小心翼翼叠放在锦盒里。
锦盒外刻著的“司遥”二字,早已被他反覆摩挲得发亮。
……却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
“司遥,”玄溟將锦盒紧紧抱在膝头,下巴抵著盒盖,声音轻得像要融进空气里:“……我好想你。”
喜乐声还在响,可芸司遥的魂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看著眼前抓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