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岁月沉香(1 / 2)

处暑的风带著点乾爽的凉,吹得院角的梧桐叶开始泛黄,一片片打著旋儿落下,像给青石板铺了层金箔。许朗正给扫盲班的黑板刷上新的墨汁,就见傻柱推著辆独轮车进来,车斗里装著半车新收的穀子,金黄的谷穗沉甸甸地低著头,车把上还掛著串刚摘的玉米,红须子在风里飘著,像老爷爷的鬍鬚。

“许朗兄弟,搭把手脱粒!”傻柱把谷穗往石碾子旁倒,穀粒从穗子上滚落,在阳光下闪著碎金似的光,“这是食堂小菜园收的,够咱院吃两月的小米,我娘说要炒点谷糠,给院里的鸡当饲料,下的蛋黄都格外黄。”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推著碾子转起来,石碾子“咕嚕咕嚕”响,穀壳被压碎,露出雪白的米粒,“等会儿筛乾净了,先煮锅新米粥,放两把红枣,香得能把人魂勾走。”

许朗刚把穀粒扫进竹筐,秦淮茹端著个簸箕出来,里面是刚摘的绿豆,绿莹莹的豆粒上还沾著豆荚的绒毛,在阳光下像堆绿宝石。“东旭去买新面了,我把绿豆挑拣出来,饱满的留著做绿豆糕,瘪的熬粥喝。”她往许朗手里倒了把绿豆,指尖的温度混著豆粒的凉,“你看这豆亮不亮去年自己种的,比供销社买的饱满,做出来的绿豆糕带著股清香味。”她往竹筐里撒了把盐,“这样能把虫子逼出来,存著不生虫。”

周明扛著副新做的扬谷扇进来时,林晚秋正蹲在院里翻晒生,竹匾里的生带著泥土,剥开壳,红皮的果仁饱满得像颗颗小元宝。“这扬谷扇改了木轴,摇著省劲,妇女也能使唤。”周明把扇子往墙根靠,扇面上还留著新漆的亮痕,“俺们村的生收了,给你留了半袋,带壳的,煮著吃、炒著吃都香。”他怀里揣著个布包,里面是些晒乾的莲子,“给你留著燉银耳,我娘说秋天吃这个,润肺去燥。”

三大爷背著药篓颤巍巍地从外面回来,篓里装著些刚挖的知母,黄棕色的根上沾著泥土,像段段老木头。“这玩意儿得秋天挖,药性足,治肺热咳嗽最灵。”老人往许朗手里塞了段,泥土的腥气混著草根的苦香,“我那口子用它燉了雪梨,放了川贝,给你盛在砂锅里了。”药篓里还躺著串山楂,红得像串小灯笼,上面的白霜被风吹得薄薄一层,看著就酸得流口水。

二大爷拎著个鸟笼站在廊下,笼里的画眉对著满地的穀粒叫,声音脆得像冰块相碰。“我那小子寄了罐菊茶,说是杭白菊,泡著有股兰香,秋天喝了败火。”他把鸟笼往梧桐树下挪了挪,落叶落在笼顶上,像盖了层金被,“等过了重阳,咱把院里的柴火垛码整齐,我备了些松针,混在柴里烧,烟少还耐烧。”

晌午的日头晒得人暖融融的,梧桐叶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踩上去沙沙响。傻柱娘坐在院心的石凳上,正给孩子们做布偶,碎布头拼出只小松鼠,尾巴用蓬鬆的絮做的,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透著股机灵劲儿。“许朗兄弟,你看这松鼠可爱不”老太太举著布偶晃了晃,针线在光下闪著银亮,“用的旧袄拆的,软乎乎的,孩子们抱著睡觉暖和。”

许朗刚帮著周明把生摊开晒,就见王二柱背著个帆布包从外面跑进来,包上沾著草籽,里面是些刚摘的柿子,橙红的果皮上带著白霜,像个个小灯笼。“俺们村的柿子熟了!”他把柿子往竹筐里倒,果皮的甜香混著草叶的清苦,“孩子们说让我给许大哥带点,放软了吃,甜得能粘住嘴。”他手里还攥著张奖状,是村里给扫盲班发的“学以致用”奖,红纸上的字烫著金,“这是给您的,俺们村的人说,您教的字,能当饭吃——会算帐就不会被人骗了。”

棒梗举著个竹蜻蜓在院里跑,翅膀是用梧桐叶做的,转起来呼呼响,带起的风卷著落叶打旋。“许叔叔,你看我能让它飞多高!”他跑得太急,被谷堆绊了个趔趄,竹蜻蜓飞出去,正好落在傻柱的独轮车上,翅膀被压得卷了边,“哎呀!我的蜻蜓!”

傻柱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却还是捡起竹蜻蜓,用唾沫把卷边的叶子抹展:“傻小子,用桐叶做太脆,明天我给你找竹片做,能飞半天不落地。”他往棒梗兜里塞了把炒生,“快吃,刚炒的,放了点盐,香得很。”秦淮茹站在门口晒被子,听见这话笑著喊:“棒梗,別疯跑了,回来帮我剥绿豆,晚上给你做绿豆糕吃。”

下午的风带著谷香,吹得扬谷扇的布面鼓鼓的,把穀壳吹得漫天飞,像撒了把碎雪。许朗坐在谷堆边教王二柱认草药,知母的根在石桌上敲开,断面黄白相间,像块块纹石;山楂放在碟子里,红得像堆小火苗。“这两种药都是秋天的宝贝,知母煮水治肺热,山楂煮水消食积,秋天吃正好。”许朗捏起颗山楂让他尝,酸得人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