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霜雪藏暖(2 / 2)

谁家老人腿疼,就兑点细辛酒擦,比贴膏药管用。”老人指著书上的插图说,“你看这细辛的叶,像颗颗小爱心,古人画药草都带著情意呢。”

二大爷搬来张方桌,在炉边写春联的底稿,毛笔在红纸上写著“瑞雪兆丰年”,笔锋里带著股劲,旁边还画了个胖娃娃抱鱼。“我那小子说部队里过年也贴春联,就是字写得硬邦邦的,不如咱这有烟火气。”他往砚台里倒了点热水,免得墨汁冻住,“你得多写几副『平安』,咱院老老小小,平安比啥都强。”

傻柱蹲在灶台前燉腊肉,砂锅在煤炉上咕嘟著,肉香混著松柴的烟味飘满院,引得院角的黑猫蹲在灶房门口,尾巴绕著爪子转。“许朗兄弟,快来尝块肉!”他用筷子扎起块瘦的,油汁在筷子尖凝成小珠,“我放了点椒和八角,燉了三个时辰,肉烂得能抿化,肥的吃著像黄油。”

傍晚时,雪停了,天边裂开道橙红的缝,把院里的雪照得像铺了层金粉。许朗刚把扫盲班的煤添足,就见傻柱娘端著碗扣肉过来,肥瘦相间的肉码得整整齐齐,浇著红亮的酱汁,底下垫著的梅乾菜吸足了油香。“快趁热吃,傻柱这孩子火候掌握得正好,肥的不腻瘦的不柴。”老太太的裹脚布沾著雪,在地上踩出小小的白脚印,“我给你留了两个粘豆包,就著肉吃,解腻。”

暮色渐浓,院里的灯次第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映出方形的光斑。各家的烟囱里都冒出了烟,混著饭菜的香,傻柱家的腊肉香,周明家的土豆燉粉条香,秦淮茹家的饺子香,缠在一块,像条厚厚的被,把整个四合院盖得严严实实。

许朗坐在灯下整理草药包,王二柱在旁边抄录药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风雪声缠在一块。“许大哥,俺们村的水井修好了,用石头砌了井台,孩子们挑水再也不打滑了。”王二柱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灯还亮,“我在井台边刻了『饮水思源』,让大伙別忘了是谁帮的忙。”许朗笑著摇头,给他倒了杯热酒:“是你们自己肯使劲,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夜里躺在床上,听著窗外的风声和远处的狗吠,还有三大爷低低的咳嗽声——他又在给老伴盖被子,嘴里念叨著“这艾叶泡脚真管用”。许朗摸了摸枕边的帽,傻柱娘绣的白兔子在月光下泛著绒光,戴在头上,暖和得像揣了个小炭炉。

明天该去街道的冬防会上讲讲防冻的法子,该把院里的雪扫到菜窖边存著,开春化了能浇地,该教王二柱写“感恩”两个字,他说要刻在俺们村的井台上。许朗嘴角带著笑,在满院的肉香里,听见了煤块燃烧的闷响,饺子下锅的沸响,还有孩子们梦里的笑声,轻轻的,却格外有劲儿,像要把整个冬天的冷,都酿成开春的甜,酿成日子里的暖。

月光从雪地里反射上来,把屋里照得像蒙了层纱,煤炉上的铁壶“呜呜”地唱著,壶嘴冒出的白气在窗上凝成冰,画著些缠缠绕绕的纹路——像傻柱娘纳鞋底的线,像葡萄架的藤,像这院里一年年扯不断的情分。许朗知道,这霜雪藏暖的日子,院里的故事正像这炉子里的火,看著明明灭灭,却把所有的暖都藏在芯里,等风一吹,就旺得很,把这四合院的每个角落,都烘得热热乎乎,长出过不完的好日子。